鹊结巢

@casadeltiempo

《死于水无月之时》属于那种一眼就知道同人气质尤为强烈的漫画,不仅在于不怎么精修的线条或是将几乎一切事物都作为感情的附注的写法,还在于1~5话(或曰本篇)那种可读性/可被方便获取的信息量较低、主要是为作者的表达偏好所设计的形式——所有的胶卷、绘画、相片与经历都陈列在一起,依据情感/颜色各自凝成记忆的结晶体,为所读者一块一块地翻视检阅(有几处仍在流动着,直至蜿蜒为暗色的血迹)。因而在这里可以产生一个疑问:它更适合页漫(作为相簿)还是条漫(作为意识流)的阅读方式?还是说它作为pixiv上的同人web漫画在合适的软件的帮助下本就可以同时包容这两种方式?拨动时间碎片的感觉、血液仍在流动的感觉,熟悉阅读之道的读者自然会注意到这二者的差异及其在表现上的运用并据此获得相应的审美体验(包括在第5话那片浓稠的黑暗中进行切分的尝试)——形式永远是自由的。

5月11天前 via web

  • @casadeltiempo 鹊结巢 - 第6、7话“南的极乐鸟”对战争与杀戮如何摧毁人的描绘以及第8话“木与叶之船”所呈现的长久隐秘的陪伴并不是我所擅长言说的事物,我还是更关注一下我所能讲述的尾城樱花与主角之间的故事吧。早在第5话的封面我们便可以看到主角保留着怪异的发型:左侧曾被飞机扫射打断的辫子没有再编起(甚至还留着被粗暴击断般的粗粝发尾),右侧却是极长的纷乱发辫仅为一条丝带所束缚。连同被主角所保留着的护身符、水兵帽与合照,以及第8话主角已自称尾城的表现一起看,我们或许可以说,除了记忆与爱之外,涂黑自己姓名的主角一直在自己身上延续尾城樱花的死亡——这是一种比常见的悼念仪式更古怪的姿态,比起铭记死亡更像是故意让死亡这一异物留存在身体中,拒绝将之消化。
  • @casadeltiempo 鹊结巢 - 在第9话第13页(和第10话第24页)我们知悉主角正在书写着名为《死于水无月之时》的自传,此时我们重新检阅1~5话,作为某种程度上的自传,通常我们会说这种对死亡的知晓与梳理是缓解悲伤的方式,但主角却做得并不顺利,她无法梳理这死亡。对此,我们说,于她而言,死亡是永远流动着的进行时,或者说,她身上是只完成了一半的死亡。何以见得?我们看到第2话第3页主角把深海比拟为天空之上而她若在此死亡便是化为海樱,第3话第9页主角说“我们并不知晓死亡,也没有知晓的勇气”,第5话一直到第13页的殉情宣言以及第24页“我的灵魂由那个孩子来悼念,那个孩子的灵魂由我来悼念,我们没能这样做出承诺”——这是一个故事讲述者必然面临的悖论,若是成功双双殉情死在一起,那谁来传颂这个故事呢?
  • @casadeltiempo 鹊结巢 - 因而主角作为讲述者必然背负着“无法完成自身的死亡”这一负担,同时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演练尾城樱花的死亡——哪怕只能作为一种形式上的演练,也要想办法靠近这死亡。在第9话的最后,主角称自己“一直都想知道(没有比在海上死去更幸福)这件事”,这种仍试图向死亡探身的姿态,结合“Die in the month MINAZUKI to be continued”的章末结语里并未出现“海月之叹”这一副标题的对应英文,我们可以说,不同于“南的极乐鸟”与“木与叶之船”,我们甚至可以说最后两话直接从属于“死于水无月之时”这一故事——这是让死亡延续的姿态,而它使这个故事成功在最后焕发了自己独特的风味。
  • @casadeltiempo 鹊结巢 - 稍早一些,我们看到行灯水母水无月被主角亲吻面颊后所用的词语是“蘇生”,而我们也能很清晰地看到第10话第18、19、22以及25页所给出的“行灯水母水无月是尾城樱花灵魂所托”的提示,因而,“比起死在海上这种命运,我更希望能死在你的身边,有你在我身边的话,我就什么都不需要”在作为表明自己身份的热烈告白与甘愿放弃世界上最幸福之事的沉重宣誓之外,我们必须注意到她是以行灯水母的身份说出这句临终遗言的:行灯水母-あんどんくらげ-andonkurage-安堂海月(あんどうみつき)-主角的名字。现在是由尾城来悼念安堂的灵魂了。
  • @casadeltiempo 鹊结巢 - 我不得不为这由同一角色的二度死亡所一个人完成的两个人的殉情而倾倒,在这一刻,死亡竟是让彼此的承诺重新完整的事物而没有成为那个必须被跨越的障碍或绝望的永恒之化身——我们已一同死亡过,也将因此一同存在——在死亡得以完整之后,名字伴随着“海月酱(みつきちゃん)”这一亲昵的呼唤重新回到了主角身上(事实上,此时我会称其为“尾城海月”)。我们想起叫魂,想起死亡与名字之间的古老关系,想起呼唤如何将死亡变为一种温柔的/决绝的再次转身回望,还有什么比这更极致吗?不,没有了,死亡一样的爱已是最极致之物,何况此时它已不是一个比喻。
  • @casadeltiempo 鹊结巢 - 现在,死亡已被度过,眼泪已可以作为生者的证明重新流下来。“太阳。天空。天空里的白云、\只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在向他呼喊:欧律狄刻!\没有你我可怎么活,我唯一的安慰!\但他闻到青草的气味,听到蜜蜂的嗡嗡声。\他渐渐睡着了,脸贴在被阳光烤暖的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