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子学姐的三题点心 » 讨论
母猪/电影/黄漫

“你真的要拍这个本子？”鲈鱼眉头紧锁看着手里的剧情大纲。
坐在对面的吾妻眼神飘离，好像就没听到鲈鱼说话一样。

吾妻又写了一个在审核红线上蹦迪的新本子，讲的是穷得叮当响的农村家庭好不容易凑着父母的遗产买了一头猪，一家人就等着猪长大了卖钱，结果有一天不小心把猪和孩子放在了一起，猪把孩子咬死了，把脸啃了大半。故事就从父母发现儿子被母猪啃烂的那一刻开始。

孩子妈尖叫着要杀猪，孩子爸痛苦的拦住自己老婆，想要劝老婆善待还没长大的财产，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结果拖来拖去，孩子妈半疯，把母猪当作了自己的崽，每天都不辞辛苦给母猪筛洗，把杀子仇人养得白白胖胖。

“这玩意儿不会过审”鲈鱼下了判断。
吾妻自顾自在工椅上抽烟，压根没看见鲈鱼满脸的不耐烦。
不能怪鲈鱼生气，毕竟鲈鱼和吾妻不是自给自足的电影人，生活在大树下，大树也要考你的kpi。
“你是打算让我拿着这玩意儿去挨骂，然后再回来把吃（蛋挞）总怎么骂我的一点一点学给你看么？”
鲈鱼丢开本子，把吾妻连人带椅子一把拖过来，扳过吾妻的脸，两人脸对脸对峙。
“我又没打算过审”吾妻一脸无所谓。
“那你吃什么”鲈鱼强行压下火气，努力想要表现得平静讲道理。

吾妻往角落看，也不知道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海外卖拷贝不行吗。贾樟柯不就吃这个吗”

鲈鱼翻了个白眼。
“你是什么东西，人家贾樟柯也没你这么离谱好吗，你知道这玩意儿只要上了微博就代表什么概念吗？文雅点的别人说你后殖民，不文雅的别人就该说你...”鲈鱼咬牙切齿“把你喷得退网都算是最好的结局，估计炒作一下你就该寻衅滋事伤害民族感情了”
吾妻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黑红不是也是红吗，你不是告诉我好几家都是靠这个火的。”
鲈鱼冷笑：“您且别，我没有那个炒作黑红的实力，我怕别人第二天翻进你屋子里给你一板砖，到时候我还要去医院给你垫医药费。”

吾妻的烟没有因为两人的针锋相对而变得更快烧完，慢慢悠悠的往这个闭塞的小房间里传播着焦油的味道。柔软的白色烟线拉到房间的顶部，慢慢融入空气里，消失不见。
“哎”吾妻说。“我只是看了一点兽奸的本子觉得有意思而已。那个作者画猪啃人喉管时候露怯不会画，就撒了点墨水当作血痕糊弄过去了。我想看看猪到底咋吃人的。”

吾妻这一通解释其实是示弱，解释自己的创作欲望来源。潜台词是，我都告诉你理由了，你总理解了吧？但是在鲈鱼耳里，他瞬间明白了一切。他面前的这个神经病完全不关心什么叫工作，什么叫赚钱吃饭。他只是凭着自己的热情和欲望为所欲为。自己劝他拍公司里立项的那些吾妻眼中庸俗片子时候，那些说不尽的好话，在他眼中怕不是世界扭曲他的罪证。强烈的自我否定感涌上心头，让鲈鱼一阵眩晕。吾妻可以做一个快乐的神经病，那我是什么？钱赚不到，地位名声都没有，甚至没办法快乐的疯癫，我是那些可鄙可怜的庸众吗？
鲈鱼大脑一片空白，在空白的深处响起了无休止的耳鸣。
鲈鱼一句话也没说，背着身子就走了，出门时候狠狠的摔门。
震动震落了吾妻指间的烟草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