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6-26 03:31 /
零、前言:
本文面向个人风格,这或许是我为数不多会写下这种类型文字的契机了,本文涉及キラキラ的相关剧透,私人相关文字较多,选择留存在Bangumi还是因为个人很傲娇,不太想给现实朋友看,也许是更想亲口讲述吧。

说来奇怪,明明自己是很喜欢听别人的故事的类型,或者虚构的,抑或是真实的,但很难以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明明身边有着许多愿意倾听我的人。以前针对ACGN写下的文字都是以第三视角,甚至超验的视角去解构、去转述一个故事,会构思一条逻辑线去串联整篇文字,企图引导每一位愿意阅读的读者。但将自己放上这样的天平,或者说舞台的时候,需要的却仅仅只是勇气,去拨开回忆的波纹,真正地与自己和解。那么,我想这就是キラキラ带给我的写作动机,和自己和解——当然这个词不代表自己的过去就是充斥着痛苦的,而是代表着我自己,或者说每个人,都会有缺乏勇气重新审视的故事。

一、与キラキラ的初遇:
面对濑户口的文字,我总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力感——一种必然的命运感;或许在ヒラヒラヒヒル的初遇时,我还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只是惊叹于放置于天平上的人性,其实只会因为一丁点扰动而覆水难收。但如此的创作思路其实往往不太适合galgame业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竟濑户口或许本身就是迫于生计加入galgame业界的,甚至没有玩过几部,偏严肃文学的风格已经和业界的一贯风格格格不入,更别说迎合需求写出的与主线具有割裂感的个人恋爱线;而采用galgame的叙述方式本身就把容易核心割裂化,与正经的严肃文学相比,天然存在不可磨灭的鸿沟(但我并未读过濑户口的小说,对其了解可以说是管中窥豹,存在偏差还请指正)。但幸亏BA-KU和A爹下场,濑户口的风格其实更适合视觉小说,抛弃某些迎合gal的叙事元素,避免存在各线和TE间的割裂感。

但很显然,如果仅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那么我就不可能会成为一名galgame玩家;也就是说,这样的无力感背后一定还会有其他更个性化、更感性直观的原因,我相信人的第一体验一定是感性的,毕竟认识论就是从杂多的直观感觉到抽象化的知识概念。所以到这里,我想请各位停下来回忆自己心目中,キラキラ的故事核心是什么,濑户口为什么要命名为キラキラ?

二、私人化的碎碎念:
其实在刚打完キラキラ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当时的我大概是以第三视角“观测”整个故事——和ヒラヒラヒヒル的感受相类似,每个选项都给我一种窒息感,我无法评判其道德性,因为人性赋予了每个选项合理性,我只能选择加速整个阅读过程。
但当我回过头再次点开END1文本的时候,如果以第一视角审视鹿之助的行为——风波五余载之后表面上的泰然处之,深夜里的暗流涌动,再到天台上的自我和解,最后说出“也许,我大概没事了吧”的时候,我的内心一定是流淌着错综复杂的情绪的,或许是对过往遗憾的追忆与叹息,或许仍是对世事难料的不解,但更多的一定是对鹿之助的尊敬——勇气中蕴含着的向上的生命力,对狗娘养的世界所发出的呐喊。

如果我们再换一个视角审视鹿之助这“停滞”的五年,不抱有社会化的价值观,而是以个体化、一生一度的青春的视角,我想这个场景大抵可以唤起所有读者的共鸣——遗憾和执念交织,放弃与坚持皆难;与初中政治课本所述的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间的理论调和截然不同,引入了鲜活的人性之后,个人价值观和社会化价值观间的调和早已不是二元选择,也不存在所谓的正误,这是人性的魅力,也是人性的复杂所在。

回到个人的视点,我之所以会对这样的故事产生共情,是因为我最喜欢的一句歌词就是银临的《琉璃》中的“少年人的动心”。临姐的这张专辑发售在20年7月底,个人故事的背景大概也相当好推测了——疫情后的延期高考,取消自主招生的第一届强基计划,更巧合的是我也是名停课了一年的化竞生。关于竞赛的经历其实也算挺有意思的,我校几乎年年会占有省队的三个席位,而我也算是对应的四号种子,但当时的我竟然从未怀疑过自己进不了队——即使在初赛二十余名的天崩开局之时,意味着我必须在省选的40%中跃升至少十余个位次,甚至我校的实验训练也相对薄弱。但我对实验总是有种奇怪的直觉——回想起来其实是一种无根据的自信,帮助我冷静地安排好了实验间的衔接;甚至在理论部分中做出了全省唯一的正确答案——尽管我觉得抛开乍现的直觉,自己也无法借由严密的推断完成作答。显然,结局也是我以前十的最终位次进入了省队(防彻底开盒还是隐去了决定性关键信息)。
但与之相反,国庆的外出培训和最后的集中省培的时候,我反而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压力——担心自己发挥不好无法延续母校的传统金牌学科,也颤抖地切身体会到TP的大门就在一步之外。十二月初冬的中原大地也谈不上多冷,尽管身旁的各省好手也早已在各地的培训有所照面,但我却在黄河迎宾馆的大堂前有些寒战。
理论考试的四个小时一定是我化竞生涯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有机合成的某个送分反应我忘记了最关键的成环机理,这大概是我唯一持有记忆的氮杂环合成机理,Fischer吲哚合成。祸不单行,动力学也莫名出现了计算错误,无机推理也没有拿到满分。
可惜美好的童话一般只会出现一次,第二次往往需要主人公自己克服,但实验考试的五个小时反而成为了我化竞生涯最短暂的一段时间。实验是经典的合成——分析两阶段,含水相下的合成算是个人比较擅长的一类,合成制备的一切似乎都进展顺利,速度也算是偏快。但当最后一步加入氧化剂,低温有机相析出的时候,反而没有产品析出,我迅速摩擦容器壁施加扰动加速析出,但仍然没有动静——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液相内的产品浓度连溶解度都没达到...我开始盘算重新做实验和直接取样本做分析的利弊,但同时我的直觉使得我向液相加入了反应的氧化剂过氧化氢,产品却析出了。我当时终于意识到我犯下了可能是没有人犯过的离谱却足以致命的失误——过氧化氢量的计算没有乘上30%的质量分数。然而有机相的加入和酸性环境的破坏注定了我的补救肯定是徒劳。我依稀记得实验室的空调开得很合适,而我后背已经浸湿了,但秒针、分针、时针依旧自顾自地转动着。
实验结束的傍晚我好像直接回了房间,也不敢看手机的消息和电话,直到教练敲开了房门,教练完成了他对我的承诺——一定会进入冬令营,但我却没有完成对他、对自己的承诺。当时房间隔壁的隔壁就是P大的招生处,我只清楚地记得当晚的走廊相当嘈杂,或许也踏碎了我的梦想吧。
在耀眼的灯光下,站在大气的舞台上,接受颁奖合影的我一定是一副不甘而赌气的表情吧,不过我至今也没有去翻看报道,确认这一点。
当然关于冬令营途中的出现的差错,我大概只和那晚的教练讲过吧,但当时的我一定没能理解他借自己因发烧而失利的高考的经历而说出的“顺其自然”吧。

但其实你终究没法当个真正的“没事人”,即使你表面云淡风轻,自嘲运气好混进省队还回去了,但当月考成绩一次次的波动,难以回到停课前的水平时,你选择用发挥不好安慰自己,会做但粗心做错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和你决赛的发挥时候一样。但事实上,高考结果不会骗人,现在的我不会相信什么发挥不好,我只会相信错误的归因会带来无法根除的漏洞。但对于竞赛,我至今仍然认为自己是发挥不好;而高考嘛,其实你心里也心知肚明,停课冲击了课业的基础,一次次错误的归因,也没有寻求帮助,注定了最后的失败,当时的你想必是活在了过去的我之中。这一段我选择穿插变化的人称叙述,是因为我相信有很多具有类似经历的人,正确地认识自己很残酷,但很必要;正如濑户口笔下的鹿之助都需要村上等好友和家庭的支持,向外界寻求帮助或许就能填补上残缺的一丝勇气。在这里我也很感谢我的某位笔友,感谢她当时近两年的,以书信形式的彼此鼓励,当然我肯定不会让她看到。

换个轻松的口吻吧,讽刺的是高考给我最大的成长是在高考后,但或许这就是人性的悖论吧,没有痛苦的衬托就永远无法感受幸福的珍贵。当时的我逃避着,心里充斥着是对不起家人朋友的悔恨,但母亲的一句话其实摇醒了装睡的我——“最对不起的一定首先是你自己”,欺骗自己很甜蜜,但营造的幻象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也正如鹿之助的天台与梦境。我在大学毕业的今朝,我能昂首挺胸地认可自己的成长——无论是心理上,价值观上,还是专业能力上。

其实到这里,我也更确认了自己偏爱樱花摸鱼的一点——「これは、あなたの人生のための物語」,支撑着日语稀烂的自己靠着不稳定的VNR啃完了雪人语,事实上雪人的核心叙事也都紧密地扣在了这一点。

你觉得你能释怀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吗?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不能,如果你没有欺骗自己的话,毕竟那是站上煌煌舞台,光彩夺目的瞬间;那么我想你也能说出那句话——“也许,我大概没事了吧”。但你能从中汲取养分,怀揣少年人的动心,一生奔赴一场大无畏梦境吗?我想答案可能千奇百怪,但我祝福每个人都能撕心裂肺但竭尽全力地喊出——“为这狗娘养的世界,献上我全部的爱”,这就是我所认为的キラキラ。

三、关于濑户口老师的文笔:
关于濑户口的文字,其实我最偏爱的是他偏白描的心理描写和以环境描写为代表的侧面描写,当然也需要感谢倾注心血进行翻译的汉化组。心理描写不必多提,在gal圈的环境描写,濑户口大概是独一档的存在,尤其是END1中绮良里离世后的火灾现场,以及鹿之助面对幻象的自我确认与自我和解。
毕竟王国维老师的《人间词话》里写道“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曾冬老师的《唐诗素描》也写道“以写者之心,揣度诗人之情,万物皆有曾冬之色彩”,毕竟中国人的文学血脉里传承着这一份流淌千年的意象与浪漫。和文字一样,我们彼此可以通过同一轮明月、同一片山河所联结。

四、写在最后
是否要写下这篇奇怪的文字其实让我迷惘了许久——写下这篇文字的动机和意义是什么?因为面向自己的文字其实是最难以下笔的,我也以没人看这篇文字来劝退过自己。但在毕业典礼的前夕我还是决定熬夜写下这篇杂乱无章而极度私人化的文字,毕竟,内心还是想记录些什么此时此刻的感想;或者说,“我想写”就是最大的动机。
但可能我最想说的是,不是因为キラキラ或者punk而反抗世界,而是因为顺从内心真挚而积极的呐喊选择与キラキラ或者punk共情,现实和命运蛮横而不讲理,但除了接受我们别无选择,出生给予了我们如此的诅咒;而关于另一种极端的选择,正如加缪所说,则是唯一的、严肃的哲学问题。

也感谢你能拨冗阅读完如此杂乱无章而私人化的文字,颇久没有以这样的形式讲述自己的故事了,文笔大抵也退步明显。

最后祝福各类毕业生前途似锦,怀揣少年人的动心,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