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6-17 23:32 /
《回转企鹅罐》本质仍是对爱的伟大歌颂。不过爱和其他资源,那些“命运注定”的条件本质并无区别。容貌、才能、权势、财富生来有多有少,被爱与爱的能力也不可能平均。把施予爱之人塑造为救世主是僭越,就好比把施舍穷人面包牛奶的贵族比作神子。爱与每条生命的“被迫生活性”不具有同样的普遍性。
但是,爱总与高尚相伴,这是其特性。爱又总与性和血缘(繁衍)那最动物性的欲望相连。又是一体两面。人总是需要爱,就如人需要面包牛奶。爱对缺爱的人是灵丹妙药——这就如饥饿之人要吃饭一样毫无神秘性可言。
每分每秒都有人饿死,如“孩子粉碎机”消灭被抛弃的孩童。赞颂爱就如赞颂粮食。推广爱就如耕种粮食。但爱绝没有资格成为救世之钥。痴妄地追求用爱填满峡谷,是愚蠢,更是邪恶。对未来的畅想中总会抛弃进食,抛弃爱......用爱掩盖世界的裂痕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种叙事令人发笑,还是因为他们不敢塑造出一个真正不会被任何人所爱的角色,然后把其推到观众面前。因为那样观众就不会爱这部作品了。“爱自己”的叙事在这里也是虚妄。
我们需要胶囊食物般的爱的替代品。那替代品已在这个时代出现,但那仍是劣质。努力的时间到了,难道要在此驻足?“请为我驻足”(为我而活)是多么自大啊......

全剧最感动我的是两个被抛弃过又被爱拯救但本质仍然受创的人,一对孩子,最后能做到彼此说“我爱你”。一开始的爱在那里是一座桥梁,一个引子。这是我们要赞颂桃果这般播散爱的行动者的原因。爱会再生,爱会繁殖。爱是具有传递性的,这点也要考虑怎么仿照。

说实话看到结尾我也不明白这几个人是怎么爱上了,是成为家人就爱上了,还是对彼此好就爱上了,这样公式化的操作就一定能获得爱,还是纯粹的偶然性——还是怀着不想这些的纯粹之心去爱就有爱了。你只能抱着这样的前提:他们爱彼此,也许也某些前提,但这些前提能完美地契合成“因为此人是其自己我便爱其”,这份坚贞不渝的爱从头至尾不允许质疑。

我还是始终认为爱是天赋,不可能所有人都有爱的能力。这份甘美的童话,就好比贵族托尔斯泰驮着他那饱受折磨的聪慧大脑皈依基督,不可没有一丝令人不齿之处。所以为什么我如此喜爱《群魔》中的斯特夫罗金?因为只有这一次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出了一个真正不可能爱的角色。拉斯柯尔尼科夫爱了,伊万爱了,伊波利特爱了。唯有尼古拉从头至尾都是不可能爱的...
爱是古怪的东西,爱从古至今都被诅咒了,背负了太多。人们把自己无法解释的东西都归结为“爱”,多么随心所欲的幸运儿们啊。

所以自私自爱的人恶心,以为爱就能解决一切的人恶心,那么什么人是不恶心的?答案是没有不恶心的人。世界有亘古的裂痕,人也是残缺,这残缺就体现为恶心——不要辩驳所谓残缺的标准何在,在生理的不适,在被弃的痛苦,在比较的忧郁——但恶心不会杀死人。恶心也能活着。

我很欣赏几原的叙事和演出,而且一部商业化作品能立意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可观。他那时宣扬爱仍是有意义的,现在也是有意义的,可能永远都会是有意义的,但人类永远不能只有爱。
和EVA相比,几原笔下的角色互相相爱是那么轻易。EVA中的角色爱上自己或他人都几乎不可能的——正如明日香评价真嗣:“你谁也不爱,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但你连自己也不爱”。调侃一下,这在恋爱故事里也是两种套路:一是命运弄人,二是心意难通。只是在我看来或因外界,或因自身无法获得幸福都是一样。认为在缺少任何一方的“安全条件”下就能获得幸福,这种天真的童话也该到此为止了。已经毫无意义。
“让世界革命吧”!也应该让爱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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