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4-20 15:43 /
引言

"Skill in producing a bit of sound over the microphone can set a complete stage in the mind's eye almost instantly. A quick flash and that scene is shifted like a wink for another. How simple and yet how effective, for each listener dresses the stage according to his own fancy."——Richard Gordon

似乎当现代人提起福尔摩斯时,比起已经充满怀旧情绪很久的原作,他们更容易联想到许多更贴近自己生活的众多改编作品。可数量惊人,又在福尔摩斯发展史上颇有地位的广播剧这一改编载体,似乎正在现代备受忽视。

当然这并不是说,现在已经无人问津广播剧,在去年就有又一部现代化改编,剧集取材自原作的播客Sherlock & Co.(Spotify,更新至今)。但不可否认,中文互联网上仍然缺乏对各版福尔摩斯广播剧的简介。下面将尽量用时间顺序和地区来对一些有足够记载和仍可收听的广播剧做介绍,在章节结尾的括号部分里尽可能提供其中提到的广播剧的网络收听途径,以及在广播剧名称处附上前往The Arthur Conan Doyle Encyclopedia的链接,如果该站的广播剧条目里有附上现存音频。

属于美国的黄金期

似乎大侦探第一次留下的声音并不是他的嗓音,而是来自王冠宝石案中掩饰自己行踪的录音船歌,当然这是不是福尔摩斯本人亲自演奏录制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就在这篇小说发表后的下一年,也就是1922年的11月9日,第一部改编自福尔摩斯的广播剧出现了,它改编自四签名,由纽约电台WGY播出,这部广播剧已经失传,维基百科推测本剧剧本基于现有舞台剧的改编。而1929年则似乎有过两部分别改编自血字的研究和四签名的广播剧,但记载过少,其存在的可信度十分可疑。

1930年,Edith Meiser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出了第一部真正有影响力的福尔摩斯广播剧系列,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在当时广受好评,在第一季结束时的投票里,有94%的美国听众认为这是最好的广播节目。她不仅亲自改编剧本,同时四处寻找赞助商,而当剧集开始制作时,她坚持要主演过多次福尔摩斯舞台剧的William Gillette主演第一集,而接下来的两集由多次主演福尔摩斯电影的Clive Brook饰演福尔摩斯,此后则以Richard Gordon(1930—1933、1936)、Louis Hector(1934—1935、以及36年同样由Meiser制作的另一档广播剧)主演。到1934年时,Meiser已经没有福尔摩斯原作可供改编为广播剧,于是她将福尔摩斯加入到柯南道尔的其他作品进行改编,但很快被手持柯南道尔作品版权的亲属叫停。1935年,她制作了一部改编自Gillette舞台剧的广播剧,由Gillette本人饰演福尔摩斯。在本系列广播剧中,只有恐怖谷未能被改编成广播剧,实际上这篇小说直到1960年才被BBC改编,因为涉嫌触及政治问题,而且由于Meiser担心播出后将会导致本系列过早完结,最后一案被改编为多个其他名字的故事。

同一时期,年仅23岁的Orson Welles(此后他导演了电影《公民凯恩》)于1938年将Gillette舞台剧改编为广播剧,据称他塑造了一个轻松、古怪但又温文尔雅而自信的福尔摩斯,此后他又在由Sir John Gielgud主演的福尔摩斯广播剧系列里为莫里亚蒂配音。

(关于这一时期的福尔摩斯广播剧,现存音频的收录程度较为不成系统且较多失传,只在The Arthur Conan Doyle Encyclopedia的相关页面上有零星收录。)

当两部1939年时的福克斯福尔摩斯电影大热时,主演Basil Rathbone与Nigel Bruce也登上了美国广播的舞台,这档一般被叫作The New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广播剧一开始仍由Edith Meiser制作,中途她与赞助商在剧本写作的暴力程度上发生分歧而离开,在此后又短暂回归。这部广播剧一共有374集,其中Rathbone与Bruce一起主演了220集,当Rathbone在46年急于摆脱福尔摩斯这个角色时,Tom Conway接替了他的角色,Conway的声线与Rathbone类似,但他较为冷漠和稍显刻薄的演绎较为不受欢迎,尽管当时的听众似乎大多没有意识到配音更替。1947年后,Conway和Bruce也不再出演这部广播剧,此后由不同演员先后接替,直到1950年系列完结。每集都会在已经退休的华生的家中,向主持人讲述与福尔摩斯这位伟大侦探一起冒险的有趣故事,并在结尾处收束故事的松散部分。同时期环球系列里饰演雷斯垂德和霍普金斯探长的演员,在这个广播剧系列里也饰演同一角色。本系列的剧集组成仍然与1930年系列类似,由原作改编与许多原创剧本组成,而Rathbone & Bruce组合的剧集现存56集。值得一提的是,Bruce在广播剧中对华生的演绎,并不像他在电影里那样过于笨拙。

(本系列广播剧得益于Rathbone电影系列,颇有人气,有专门的粉丝站提供去除了片头广告的现存版本提供免费下载。)

后来者的发展

英国的福尔摩斯广播剧起步较晚,到了1938年才有了由BBC制作的银额马广播剧,据称该广播剧对福尔摩斯的演绎与先前时期影响力较大的Arthur Wontner系列电影类似。而Wontner本人在5年后的1943年,也在同样由BBC制作,改编自博斯科姆比溪谷迷案的广播剧里重新扮演起这个角色,可惜已经失传,与他搭档的华生是Caleton Hobbs,此后Hobbs将在50年代的广播剧里为福尔摩斯配音数十次。45年时,推理作家John Dickson Carr为BBC的斑点带子广播剧编写剧本,而其中为福尔摩斯配音的Sir Cedric Hardwicke正是此后与Jeremy Brett搭档数年的,第二任华生扮演者Edward Hardwicke的父亲。

就在属于美国的福尔摩斯广播剧黄金时期结束后,BBC于1952年推出了由Caleton Hobbs主演的广播剧系列,与Norman Shelley配音的华生搭档,此前Shelley在45年的一部银额马广播剧饰演过同一角色,他们的声音特征被誉为十分贴近原作插图的风格。在这个系列里,仅有黄面人、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爬行人和戴面纱的房客,这四个原作故事未能改编。该系列以长久未能改编成广播剧的恐怖谷为开始,在播放期间内,本系列曾多次改编相同原作,有八个故事被两次改编,五个被三次改编,比如最后一案就被三次改编。1953年,Hobbs受邀纪念福尔摩斯和华生的第一次相遇,他打扮成福尔摩斯的模样,乘着双座马车来参加典礼。这个系列直到69年完结,都基本改编自原作,只有改编Gillette舞台剧的一次例外。

在此期间,有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知名演员加入了为福尔摩斯配音的行列。在1954年,正因性取向饱受争议的Sir John Gielgud(曾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莎剧演员)受邀为一系列福尔摩斯广播剧配音,与他搭档的华生是此前长期合作的好友Sir Ralph Richardson,一开始在BBC播出,后来又进入了美国市场。这是一个强大的组合,他们避开了此前所有影响力过于巨大的广播剧演绎,尤其是过于经典的Rathbone&Bruce组合。该系列共改编了16个原作故事,在最后录制的最后一案中,前文所述的Orson Welles为莫里亚蒂配音。尽管福尔摩斯对Gielgud来说,也许并不值得被称为成就,而本系列也不是最有影响力的福尔摩斯演绎之一,但该系列的质量值得令人深入发掘出其中的吸引力。

(在45年斑点带子广播剧的The Arthur Conan Doyle Encyclopedia页面里,提供了音频。在BBC官网提供了大部分Caleton Hobbs系列广播剧音频,除了根据长篇改编的,它们通常可以在YoutubeInternet Archive找到。而Gielgud系列也可以在Youtube上找到。)

零星分散的电波

在Caleton Hobbs系列完结后的很长时间里,似乎只有零零星星的福尔摩斯广播剧出现,其中有一部分由BBC制作,比如1974年由Robert Powell(此后在77年电视剧Jesus of Nazareth里扮演耶稣)主演的血字的研究、1981年由John Moffat和Timothy West主演的,根据仿作改编的Sherlock Holmes vs. Dracula,还有Barry Foster与David Buck在1978年录制的13集半小时长的广播剧系列。此外CBS的Radio Mystery Theater在70年代曾间断推出了10多集由Kevin McCarthy和Court Benson主演的广播剧,在80年代时又让Gordon Gould录制了三期。1993年,BBC播出了根据The Seven-Per-Cent Solution这部仿作改编的广播剧,这部畅销仿作此前曾改编成电影。由Simon Callow饰演福尔摩斯,Ian Hogg饰演华生,Karl Johnson饰演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据称广播剧版比电影改编更忠实于原著小说。

在1970年到1971年间,Robert Hardy(后来在哈利波特电影里扮演魔法部部长)与Nigel Stock共同出演了8集福尔摩斯广播剧,在60年代的BBC福尔摩斯电视剧中,Stock扮演的华生与Douglas Wilmer和Peter Cushing搭档,又在多部福尔摩斯改编广播剧和电影里出演,因此为福尔摩斯迷友熟知。而Hardy此后在1981年录制了20个左右的福尔摩斯有声书,可能正因这些有声书的出色表演,尤其是在米尔沃顿里的演绎,使Hardy得到了来自Granada福尔摩斯剧组的邀请,得以在他们两小时长片版本的讹诈专家里出演米尔沃顿,与Jeremy Brett演对手戏。

1987年,英国的Daedalus Productions公司制作了一系列共有24集的福尔摩斯广播剧。最初这些广播剧是给乘坐英国航空的长途航班乘客提供的,其中有六集被选中在BBC的世界服务广播中播出,在1990年,这些广播剧由Talking Tape Company公司发行磁带。两位主演与吸血鬼颇有渊源,福尔摩斯由Roy Marsden扮演,他之后在Granada系列的最后的吸血鬼里出演,而华生由此前在Sherlock Holmes vs. Dracula里为福尔摩斯配音的John Moffat扮演,他的又一代表作则是又一名大侦探——BBC改编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广播剧中的大侦探波洛。

(上面列举的广播剧大多可以在这个Youtube频道上搜索到,而87年广播剧可以在这里免费下载。)

作为颇受福尔摩斯影响的国家,日本也少不了推出一系列福尔摩斯朗读剧,这里只简略介绍两个音源化且声优阵容较为知名、改编自原作的系列。TBS于1987年发售改编了18个原作故事的广播剧磁带,由黒沢良为福尔摩斯配音,羽佐間道夫为华生配音,其中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里为亨利爵士配音的是池田秀一。每集的时长为30分钟左右,其中四签名和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由上下两集组成。1998年,新潮社推出改编了10个原作故事的朗读CD,主演为小川真司和永井一郎,而配角阵容里有内海賢二、銀河万丈、塩沢兼人、大塚周夫(此前曾在动画《名侦探福尔摩斯》里为莫里亚蒂配音)、古川登志夫、井上和彦、速水奨等人,声优配置不得不堪称豪华。

(TBS系列可以在这个Youtube播放列表上收听,而在NicoNico上可以找到新潮CD系列。)

完全改编

直到1988年,BBC制作的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广播剧大受欢迎,其中饰演福尔摩斯的Roger Rees后来出演了两集由CBS制作的福尔摩斯改编电视剧Elementary。由于这部广播剧大获成功,BBC决定制作一部完全改编福尔摩斯原作的广播剧,由Clive Merrison和Michael Williams担任主演,Merrison的演绎可能受到同时期风潮的影响,比起此前的广播剧经常出现一些大笑,但仍然才华横溢,而Williams的华生保持着这个角色的平衡性,富有人性时也展现着他的智慧。这部广播剧与此前广播剧的较大不同处在于时长,一集45分钟左右,而此前的广播剧大多只有20至30分钟左右,所以这系列时常有着不少改编扩充情节。本系列从1988年开始播出,直到1998年结束,这是世界上第一部完全改编福尔摩斯原作的广播剧。此后本系列制作组又以The Further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为标题,推出以原创仿作为剧本的系列广播剧,播放期间Williams不幸去世,由Andrew Sachs接替他的角色,一共播放了16集,从2002年播到了2010年。

几乎在BBC89年的广播剧系列结束的同一时期,来自美国的Imagination Theatre开始制作一档也叫The Further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原创广播剧系列,截至2020年12月,该系列共有149集。其中福尔摩斯由John Gilbert扮演,2000年后由John Patrick Lowrie扮演,华生由Lawrence Albert扮演。截至2019年,该系列有些剧集改编自柯南道尔的其他作品,而原创剧本分别于2012年、16年、17年出版。2005年,该制作组开始以同样配音阵容改编原作,推出名为The Classic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系列广播剧,从黄面人开始播出,直到2016年播出四签名而完结,这是又一部完整改编福尔摩斯原作的广播剧。据称该系列会让人联想到Rathbone&Bruce的经典系列,似乎直到今天还在持续推出新剧集,真伪不明。

(88年版猎犬广播剧在Youtube上可以找到,完整的BBC系列可以在这里免费下载,在Bilibili上也有在线收听提供。而Imagination Theatre的原创广播剧可以在这里下载,改编自原作的则是这里。)

结语

碍于篇幅,还有很多也有一定影响力的广播剧未能简略介绍,比如英语世界外的地区和近年新出现的一些广播剧,在此深表歉意。

尽管人们似乎越来越少谈论广播剧,就像这只是一个远离时代的娱乐途径,但它仍然并不会被热爱福尔摩斯的创作者冷落。就在近年,就有Mark Gatiss主演的朗读剧版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由BBC交响乐团出品,在日本也有不间断且不曾中断的福尔摩斯朗读剧举办。可见直到今日,断绝视觉、只凭听觉的对故事的感受,其中的魅力仍然没有被时代完全忘却。同时其庞大的体量,证明了它是享受福尔摩斯这一领域时不可被忽视的一部分,尽管现存于世的福尔摩斯改编影视早已突破三位数,但仍有未能改编成剧集的原作故事,而广播剧正可以弥补这一遗憾。在此笔者诚邀看到这里的读者,找一个不巧难以入睡的深夜,随意点开任何一集几乎改编上无数次广播剧的波西米亚丑闻,享受广播剧里,这份不得不让听众发挥上自己想象力,得以更加自由地享受故事的独特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