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5-29 01:04 /
玉子市场是一部高度理想化的作品,它所传达出的是山田尚子眼中的,基于人情社会的乌托邦。

英语乌托邦一词来源于希腊文中“无”和“场所”这两个词的组合,它的意思是:无场所的事物。每个人都有一个乌托邦的梦想,当他能以某种方式感受到他所向往的美好时,他甚至会落下泪水。越是在自己身上所缺乏的,当这些东西能以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展示在他眼前的时候,人的思想往往会是感慨的:有想要投身于美好的渴求,却又有一种类似“过不惯好日子”、乡土情结的抵触。这种情感的复杂性在玉子市场的开头就被完全地抛给了观众,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观感很奇妙,当然一旦陶醉其中便再也无法自拔。
硬要举例子的话,山田尚子的兔山就像是沈从文的边城,乌托邦作品的侧重点是一种展示与记录,是否愿意代入其中是观众自己的选择。这时从旁观者的视角所看到的,是纯粹的理想与美,而创作者本身或许已经无关紧要。

玉子市场是对人情社会的重构甚至升华,而不是单纯的切片展示,更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做的解构。这种重构的凝练性往往会带来一种非真实感,如何在重构的非真实感、与日常叙事带来的真实感之间做出平衡,是很考验创作者功底的一个事情。山田尚子老师给出的答案是萌。北白川玉子继续保持了山田老师一贯坚持的活泼与可爱的创作风格,但相较于轻音呆唯动不动就啊梓喵的上去贴又显得收敛与成熟,加之京都的高技术力为这种演出提供的支撑,其存在的本身即是介于真实感与非真实感之间,用于化解人情重构与日常叙事之间的矛盾。
当然在动画的后期,更为切片化的日常与所谓的主线剧情逐渐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这与开篇重构的乌托邦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落差。此中道理,借用陶潜一句话,“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点到为止吧。

玉子市场的人情与美好是一种看似日常而高于日常的存在,但除此之外山田尚子选择在ED轻轻一点,“摘下隐形眼(直接打出来会被屏蔽)镜世界变得模糊”,离开兔山的世界并没有动画里美好。这种看似与整个动画风格相悖的反乌托邦风格有一种淡淡的伤感,是一种滥觞于乐极必哀、与对日本传统文学创作中物哀美学的继承。当然这或许也是山田尚子老师的创作习惯,典型的例子参考轻音二期的ep24。这种物哀美或许在玉子这里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后来山田从京阿尼离开,又发生了那件事情,一切物是人非,这种物哀感在她的另一部作品,平家物语中,展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当然这些不是山田想在这部动画中表达的重点。玉子终归是温柔的,在“世界变得模糊”之后还是会再告诉你“即使只有一瞬也能捕捉到的美好,必定,不会遗忘”,感觉这某种程度上是山田对自己做动画初心的表达。基于一个乌托邦的世界传达出对于并不完美的现实世界的入世情怀,玉子市场作为一个载体,一个音符,能给哪怕一个人带去美好也足够。这便是山田尚子的温柔,这便是京阿尼的温柔吧。当然顺带也有方法论,“寻找的东西,总是隐藏在身边”。曾有一位旅行者说,他去一座城市,除了各大景点之外还会去逛一逛当地的菜市场,这某种意义上也是所谓泛文化社会、或者说文明社会,在长期的发展中的共融与共通:“祝你早日远离冰冷的屏幕与房间,佩戴口罩,勤洗手,投入世界的怀抱。”

不同人眼中的乌托邦各不相同,比如桃花源记就描述的是陶渊明的乌托邦,理想国描述的是柏拉图的乌托邦;妖精森林里的小不点是基于传统乡土社会、乡村生活重构的乌托邦,相合之物则是基于现代城市化生活环境与“快餐式”感情重构的乌托邦。神学家保罗·蒂里希将乌托邦分为两种:“向后看的乌托邦”和“向前看的乌托邦”,其实无论返璞归真也好,展望未来也罢,只要人的想象力还在,对于美的追求还在,心底的善意还在,那么身边的世界,无论二次元还是三次元,往往总会有那么一抹美好,令你我惊艳。

参考资料:
两种美学乌托邦:酒神精神与狂欢精神——论尼采美学与巴赫金美学的对话关系,黄世权
Tags: 动画
#1 - 2023-10-18 11:07
(不如跳舞,看新番不如跳舞)
写的真好,啪叽啪叽 ପ(๑・ω・)੭ु⁾⁾
#2 - 2024-2-13 22:56
(看番,但是执行力差)
拜读,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