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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契》和《水葬》，rukuru的群像剧和他的舞台

在《纸上的魔法使》初识rkr已经不少年过去，终于在机缘巧合下连续打完了《冥契》和《水葬》两部（空刻？那是什么，能吃吗），感慨于这三部作品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

关于rkr，一些容易立刻被想到的stereotypes可能有：扭曲妹控、发刀狂魔、致郁大师 等等等等。但是我作为一个妹控玩家/剧情作爱好者，每次在打rkr作品的时候基本都会忽略掉角色的妹属性而是注意到角色本身的塑造或者故事的构造上来，虽然他在剧本里加入了一些扭曲的元素，让玩家知道自己打的是rkr的游戏，但是发刀也好妹控也好确实不是rkr作品最核心的特色。

比如说，如果要挑一个纸魔故事精彩的理由，相信很多人会选它惊艳的诡叙技巧，或是它虚实相生的氛围营造。然而我会觉得它最核心的地方在它是一个优秀的小舞台群像剧。故事的舞台小且封闭、且故事中除了主角几乎没有多余的人物，这个设定类似于侦探小说中杀人案一定发生在荒野密室古堡之类的地方，一个足够小而封闭的舞台和纸魔这个荒诞群像剧风格剧本天然的契合：

更加专注于主角间的互动，不用为了维护故事的日常感而被迫描写和龙套无聊的日常。

有利于氛围的维持，更容易引导读者专注于跟随主线的逻辑，而不去思考为什么死了人不报警这种会一瞬出戏的问题。

有利于控制剧情的走向，不需要关心舞台之外的事情，一旦涉及战争/存亡/人性这种很难控制的宽泛话题，故事越大越容易失控，不知多少虎头蛇尾的剧情作都是死在了展开过大无法收束上。

正是因为舞台可控，所以才有可以拿捏的氛围和随意展开的诡叙；正是因为故事简练，所以才有出色的人物和优秀的交互。而rkr的作品都非常坚决地贯彻落实了这个思想，尤其是冥契，角色数量更多、互动强度和复杂度远高于纸魔，我认为是一部完成度更高的作品。

冥契的故事

说实话，冥契的前期有点太慢热了，乍看之下仿佛很普通的戏剧活动部的青春日常（除了角色看起来好像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好在我知道这是rkr写的故事，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东西（笑）。从京子的出现，仿佛平凡日常被打破，频繁的非日常闪回、密集的独白演出，熟悉的rkr味道扑面而来。透过每一小段闪回和独白，似乎都似看见真相一隅，但是又梳不清所有线索。冥契的故事没有纸魔那样惊艳的天地反转，但这种若即若离的真相也是我所钦佩的诡叙技法。

越往后打，越感觉冥契的故事完成度前所未有的高，戏中戏《菲利亚》可以说是冥契故事的灵魂，菲利亚公演是所有角色们共同努力的舞台，几乎每一个角色背后的故事都围绕菲利亚公演展开，最终收束到演出。这个剧本中几乎没有一个多余的龙套角色，即使是被很多人称为缺少存在感的奈奈菜，那句”我也想变得幸福“和那只伸向天空的手也为菲利亚公演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开局我不甚理解的双叶这个角色，在菲利亚中却饰演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角色：芬里尔终结了剧中的奥丁，终结了菲利亚中的神话与命运的诅咒。
——而《菲利亚》这个戏中戏的剧本，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冥契》的影射呢？菲利亚中的奥丁和洛基并非真正的神，而是神话传说的原型，他们又何尝不是扮演神话的演员呢？

以菲利亚公演为分界线，此后由愿望粉饰而成的虚构世界分崩离析，
逝去之人从容退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未亡之人沐浴祝福、释怀过往负重前行；
每个角色都为幸福而平凡地挣扎；
每段故事都闪耀着追求理想的荣光。
在故事的最末尾，琥珀和巡游交换角色，相约再演，未尝不是一种对菲利亚公演的再一次补完。

如果说纸魔是”将美好的故事打碎给你看“的优秀的悲剧，那么冥契的故事虽没有完美的救赎，却让所有人各得其所，是一个让读者观众舒心、平静的故事，甚至当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死去之人的愿望构成的虚构世界的时候，我的心里反而有一种”噢，很合理”的感觉，甚至能从中感觉到死去之人的温柔。

水葬的故事

先前提到，一个小而封闭的舞台适合群像剧，在水葬这部作品中，rkr虽然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小岛这样的舞台，却不知道为何舍弃了他擅长的魔法非日常展开，从而暴露了小舞台群像剧最大的缺点：舞台的选择决定了故事的上限。

水葬在各种意义上选择了一个很不适合发挥的舞台，扑克是什么，是概率游戏，概率是客观的冷酷的无机质的。即使游戏在画面上单独画出了牌面来凸显紧张感，然而玩家一旦意识到这个赌局是客观的、是没有魔法的，玩家立刻会预期到结局只会是输和赢中的一个，进而失去惊喜的余地——更糟糕的是，rkr所擅长的诡叙展开几乎是必定要依赖于超自然魔法的，然而水葬的故事中，唯一超自然的设定”美人鱼“自始至终没有用在主线的推动上。那么就遇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如何才能在不使用超自然设定的前提下让读者出乎意料呢？rkr在水葬中的选择是——硬上。

于是我们看到了：相比纸魔，虽然水葬的故事拥有更加复杂的矛盾冲突，虽然这部作品有了优秀许多的演出系统，但是整个故事框架是在“被设计”的局限下，显得非常没有格局。虽然每个人物单独拎出来看都是很立体很触动人心的角色，但是这个把他们放在一个舞台上的故事，却显得每个人的行动都诡异而僵硬。

玩过冥契之后再来玩水葬，会有极强的不适感和落差，冥契的角色那种被设计感少太多了，变态如天乐座长，也有很容易理解的动机；而水葬中的变态行为我着实无法理解。如果要问，可能rkr自己的回答都是：没有为什么。
包括每一条个人线中，我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刚牺牲掉了重要的人就开始日日常常恩恩爱爱，不如说这是galgame和rkr剧本的不兼容性，水葬的故事，只应该有TE，它为了可有可无的恋爱部分牺牲掉了太多。

于是，从来没有哪部gal打的我这么折磨：

一方面这个故事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让我感觉游戏过程严重消耗我的精神，这种不适感导致氛围感被破坏殆尽

另一方面我知道这个故事的作者是擅长诡叙和超展开的rkr，我无法说服自己轻易弃掉，至少我想看看最后他到底想整个什么活

在游戏之前，我惊诧于为什么我的好友均分如此之低；最终我认为TE的故事并没有个人线那么差，但是之前给我留下的折磨让我觉得整体而言是一个刻板到差强人意的故事，我也充分理解了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写下这样的评论：

不要创造没有必然性的悲剧，不要自视神明操纵角色。对自己笔下的角色好点。

作者笔下的角色常被比作亲生的孩子，那么在水葬的故事中rkr自诩神明操弄角色的行动，和水葬里逆天亲爹一样对自己孩子毫无理由地下手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因如此优秀的角色被你玩弄而惋惜，为水葬这部群像剧演成了木偶戏而叹息。

《三部曲》的故事

回过头来对比《水葬》和《冥契》，或者加上《纸魔》，确实能感受到故事设计的改进。冥契不再带有前作那种命运弄人的悲剧感，经历了水葬的争议后，rkr回归了他擅长的超自然世界观，但是在舞台的掌控上更加谨慎，带来了冥契这样更加立体的故事。

在冥契中，频繁的闪回和独白，默剧式黑白调的演出甚至让我有一点想起扶她自在樱之诗第四幕中的演出。巧的是，扶她自和rkr的故事都喜欢强调天才，不过在我眼里，扶她自是真正不拘一格写文章的天才，给我的感觉像李白斗酒诗百篇，提笔之时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而rkr是精工细作的笔匠，他有一些天才的想法但是更擅长于在可控的舞台上演一出戏剧，也许提笔之时结局就已经在他心中是确定的。

本文写在《樱之刻》发售之时，而此时此刻，莺神乐却听闻停止活动，桐叶开马甲出没，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rkr风格的群像剧，希望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