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2 13:55 /
    偶然间突然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非常喜欢萩尾老师的这一篇了。

    首先想到的是亨德尔摆脱疾病创作《弥撒曲》的经历:

    “他又一次挣脱死神致人瘫痪的桎梏,以大病初愈者独具的那种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幸福感,怀着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激越、更炽烈的感情去拥抱生活。”
    “无法停下,犹如被暴风中鼓帆急驰的小舟负载着遥遥而去。周遭是万籁俱寂的静夜,这座大城市的上空,潮湿昏暗,静默无声。然而在他心中,光明在奔涌,在这间斗室轰然鸣响着别人听不见的宇宙之音乐。”
    “不”,他轻声说,“不要这部作品的钱。我永远不要这部作品一分钱,永远不要,我还欠另一个人的债。无论什么时候,它都属于病人,属于犯人。我自己曾经是个病人,因它而得以康复。我曾经是个囚徒,是它解救了我。”

    但是和亨德尔正相反,「slow down」的主角路易•奈尔在经历实验后却无法再回复到原来的游戏人间的态度,仅仅是10天的实验,已经足以让路易脱离真实世界,眼前熟悉却陌生的街道、无尽的电视和唱片、女生和灯红酒绿的生活,现在却如同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一样,从而发出了“给我真实的手”的呼喊,在那无穷尽的孤独一人的宇宙中,只有博士妻子错误地扰乱了实验的手才是真实的。
    在那房间之中,被宇宙放逐的囚徒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后将在握住手的瞬间重获新生。

    我想我喜欢的就是承认疾病或者其他情况带来的孤独是不可逆的,像亨德尔那样的人恐是少数。我更同意汉斯对贝伦斯医生的看法:

    “像他这样的医生并非置身事外,从健康人自由的立场与疾病作斗争,而是本身就带着它的症候——这是一种奇特的情况,但绝非个别,本身无疑既有它的许多优点,也有它的可虑之处。医生与病人亲密无间的伙伴关系显然值得欢迎,常言道只有受苦人才能成为受苦人的领袖和救主。可另一方面,一个本身就受到暴力奴役的人,他是否还可能具备战胜暴力所必须的真正精神力量呢?自己就不自由,还能解放他人吗?一位生病的医生以简单的直觉来判断已属悖论,已是一个矛盾现象。他关于疾病的专业知识,会通过切身的经验而得到丰富和提高呢,或者更多地是被搅浑和扰乱了呢?他无法与疾病划清界线,受着它的牵制,不能坚决与它作斗争。即便再小心慎重,也不能问一个本身就属于病人的人,是否还真能专心为他人治愈疾病,或者至少是不让他们病情加重,就跟一个健康人那样……”

    也见过一位医生不仅家人、自己也疾病缠身,但是仍然能够面对疾病顽强抗争,但是就我来说,没有那种勇气,勇气——这种精神我认为是一种稀缺品,不去抱怨命运、以似是而非的态度去“接受”这种命运,已是我的极限,此生只能做一个乐观的病人,但永远也转换不到医生的视角。

    某种程度上说,萩尾画出了我想说而说不明的想法:人一旦濒死过一次,实际上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有的那种对享受生活的种种体验的热爱状态中去,“复活”实际上是重生,先前的生命已经完结,复活之人只能以一种原先之人的复制品的方式存在——虽然拥有一切相同的记忆,却不能以原先的态度生活,热爱成了一种掩饰。

    我倒是更不解路易最后企图让博士的妻子也参加试验,最终让她也陷入那种状态,而以“当我从面板后伸出的手被你紧紧握住的那个瞬间,你和我将会从无边无际的沉睡中醒来。”的方式创造一个和自己相同经历的人,我觉得结果终将是失败的,人与人的孤独不能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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