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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狮子》97话 另一个家 细读

《三月的狮子》里有这样一话，在故事上几乎几乎脱离主线，情节上完全抛弃了搞笑，将整体氛围压得非常低，但同时在庞大的低气压下又藏着一个有关原谅与救赎的故事。
97话——另一个家

因为是脱离主线，连叙述视角都切换了的一话，所以第一格直接交代地点，表明叙述者。

右下第一格，把“这么一句”来自情节外的评论性台词，盖在了特写的电话上，放在中间。于是回忆被突然的跳出打断，使得叙述者的存在被格外强调，下一格里她主妇般的唠叨便显得更加顺畅、亲切。当叙述开始沉入这样的生活气息，而最后一格的取景也是极普通的院内一角，“好久不曾问候 我是零”，一句话便把此前的氛围打破，暗示了叙述者的身份（零曾经的养母），一路看过来的读者都能立刻明白这会是多沉重的一次再会。

但在下一页，它并没有立刻渲染起向下的基调，而是相反先从零与九郎的非常温柔的互动开始。再慢慢从对话里过渡到零与这个家庭的关系。



养母在旁白中接起前一页零的台词时，还在先以看似“积极”的“松了一口气”的口吻回答。而到了右下角，养母终于点明了零和这个家的关系，在全篇唯一一次两人共处于一格里，却仿佛相距千里之外。零礼貌的过分的台词，夹在这两句充满距离感的旁白中，更突出两人间无可挽回的氛围。

甚至如果对比前一页的下半部分，会发现零两次的神态与动作是如此相似，而两格的氛围又是如此相反，区别只在于对面从照顾过的九郎变成了曾经的养母。

左边继续交代养母对零的看法，叙述中始终带着一丝愧疚，两格特写里，黑色背景中伛偻着的母亲与白色背景中的零，包括景别与格子切割两人头的位置，都再次对比出两人在这里的强弱势。

但如果仔细观察最后一格零的神态。

他看起来真的如描述一般温和（やわらかく）吗？



故事开始讲述零和家庭的关系是如何走到现在这样的。接着前一页“他长大了呢”，通过“我家的孩子还依旧是个孩子”一句，将时间拉回倒他们都仍是孩子的从前。“纸山”作为指涉零巨大练习量的意象，即包围着他，伴随着讲述阿步和香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同样练习，也飘向了他们。叙述的基调保持着对零的肯定。

两页里继父和继母，阿步和香子，甚至第一页坐在格子两侧的零和阿步，所有人都互相背对着，家庭的分裂早有预兆。



众人间的裂痕被彻底撕开，视线穿过层层的拉门内，被看穿的“棋士”不再立于将棋桌前。狭小空间里的零却还借着灯光练习。而灯照亮的旁白，就是区分阿步、香子、继父、继母、零最重要的一点

是否拥有“想要抵达的目标”

于是从来不曾拥有它的养母，对零的看法开始有变化。

下一页再次出现的纸山里，零第二次和另一个人出现在同一格，便是和他相似的养父。能与丈夫互相理解的从来不是妻子，而是零。尽管结尾的叙述里还在不断谈着他的好，但面朝着画面的零的特写，看起来却简直有些可怖。



回忆的最后，一连串的反问伴随着放弃的阿步、香子与无力的养母。当她不断的观察，不断的诘问。

“他真的只是一个好孩子”。面对九郎的零，从来都是这么柔和。

“还有我也”养母至此才彻底把自己，从旁观的无力挽回的人，放在了加害者的位置。

在空无一人的街景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零彻底远离了这个家。



时钟指向5点，故事时间也回到零的拜访。两人的道别在逼仄的格子里显得拘谨又一带而过，尽管嘴上说着“我还会再来拜访”，“欢迎再来”，但往下看到全篇最外显的一次情绪释放，零紧紧抱着九郎告别，前面说的当然就只是说说罢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见了。

而面对九郎说着“你要长命百岁”的零，才是最温和，最やわらかく的零。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回答前面留下的问题，那一格的零，真的温和吗？



面对养母的零，和九郎面前的零比起来，当然不算温和，这个对比在开头的几页与最后，都有过清晰的展现。这里一点点温和的氛围，也几乎都来自画面叙述中的白色背景与淡淡的水汽。

那为什么会用温和来形容呢？甚至连续重复了三次，仿佛在刻意的暗示自己一样。

看着零走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继母就会明白，对她而言，零的突然到访是那么不可思议，她想要一个回答。

尽管曾经错的都是自己，尽管早就了断绝了联系

但零愿意来看自己了，零又能坐在自己对面了

零变得很温和了，零已经是大人了

零，会原谅我吗

可她说不出口，零也当然不可能原谅，有的事情不该也不能被原谅，这只不过是最后的拜访。零的温柔、牵挂从来都只属于九郎。

但他依然给了每天等在厨房的养母一次“回应”，给了她一个终于能“松了一口气”的梦。



所以，虽然不能原谅，但却可以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