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28 00:18 /
为了一个不能被扭曲的人而扭曲了整个世界,芙蕾雅所构筑的「箱庭」成为了她和贝尔的“角斗场”。在这个角斗场里角力的只有她和贝尔,连她的眷族,以赫定为代表,都处在一个相对旁观的位置。两个人的意志在这箱庭之中相互碰撞,相互消磨,而又彼此抚慰。芙蕾雅自以为这是一个为贝尔准备的牢笼,但实际上被困在其中的不只是贝尔,而是他们两个。
白天的时候,贝尔在战斗荒野上接受洗礼,或是在城中四处奔走询问,看似是在面对第一级冒险者们和市民们,实际上是在和芙蕾雅的意志对抗。夜晚降临,在只有两个人的神室里,两个人找到了精神上的容身之处,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慰藉。对贝尔而言,只有在芙蕾雅这里,“赫斯缇娅眷族的贝尔·克朗尼”是被容许存在的;同样地,只有在贝尔面前,芙蕾雅想要极力抹去的那一部分才会被表露出来,说着「やっぱり好き」的神态上才会浮现出希尔的影子。大森所描绘的这样一个世界,我认为是精妙的,同时又蕴含着一种凄美的意境于其中:两个人互相倾轧,互相支持;互相撕咬,互相舔舐。
有人用“混乱中立”来形容芙蕾雅和她的眷族,但我觉得更适合她的形容词是“矛盾”。16卷中“芙蕾雅”和“希尔”两个角色的合二为一,所带来的结果不是“人格分裂”而是同一个角色身上的矛盾。这种矛盾可以在很多地方体现出来:芙蕾雅作为神高高在上的姿态,希尔作为邻家女孩的亲切感;芙蕾雅要打磨贝尔灵魂光辉的决心,和希尔说出的“不去冒险不也挺好的吗”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矛盾并不是可以用“演技”二字来简单解释的,因为“希尔”这个角色并不是有着完整设定和剧本的角色,这个角色是只有「街娘」名称的空壳。是芙蕾雅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绎、去充实了这个角色,是她自己赋予了这个角色生命,拓展了这个角色的边界。这已经不再是一个“角色”,而是她一部分性格的投影。因此,这样的矛盾在希尔消失之后开始出现在芙蕾雅本人身上:她认为自己因为有了唯一想要的东西(贝尔),就可以抛下其他所有,但她在用魅惑给了琉压力之后立刻取消然后道歉;她三番五次说着“女孩已经死了”或者是“要杀死女孩”,但是又会摩挲贝尔送给希尔的首饰。16卷时候的一句话再次被印证:希尔就是芙蕾雅,芙蕾雅就是希尔。但是在16卷这句话表示的是行为的归属,在17卷表示的是性格的归一。因此,芙蕾雅试图抹去希尔的行为是无法成功的,怎么会有人能杀死自己的一部分呢?我认为这段故事的结局,她也一定会找回希尔,但并不是作为酒馆的街娘单纯地像过去一样和大家玩乐(那样的话这三卷将没有任何意义),而是作为一个复杂的个体生活着。
与芙蕾雅和希尔相关联的另一位角色,正是本名希尔的海伦。她并不像蕾菲娅一样和贝尔扮演着欢喜冤家的角色,她身上背负着(对贝尔)的情感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都更具分量,被大森称为「愛憎」。在贝尔来到眷族之后,去掉了“芙蕾雅”这层滤镜,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他的时候,海伦才觉察到自己的感情——苦涩的憧憬。在她选择接受女神伸出的手时,她就已经失去了自我,被锁链束缚住了。而对贝尔的这份憧憬成为了撼动束缚的力量,让她可以去幻想“如果我一直是希尔的话”,在心中纠结、挣扎,最终选择了再次背叛女神,将一切对贝尔和盘托出。在意图自杀之后,她使用了变神魔法变成了希尔的样子,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喻示。海伦需要找回自己,名为希尔的曾经那个自己,但绝不是我们在前16卷所熟悉的“希尔”,因为那是芙蕾雅。海伦不应再受芙蕾雅所困,而是应该从心底找到自己。
贝尔最后能够在这场意志的较量中获胜,正是靠着和他人的羁绊。第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伤害了希尔的事实如果被当作虚假的是不能被原谅的,这个念头给了他拒绝妥协的动力。第二次是蜜雅让他重新拾起冒险者的姿态,同时暗示他还有人没有忘记他,给了他去找艾丝的勇气。在艾丝这里,孤注一掷般的询问最终收获了好的结果(可能这就是一种钦定的感觉吧)。芙蕾雅虽然拥有着强大的眷族,但是在精神上却是孤立无援的。
战争游戏的胜负其实并没有太多变数了,我真正期待的是这些角色会走向一条怎样的路。简单地回到之前的日常反而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结局,我更期待的是经历了痛苦的成长,重新调和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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