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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北海道的雪（田中仁X广濑麻衣）

内容接故事结尾，因此有重要情节剧透。
如果要说的话，我希望描绘出的是“明月夜，短松冈”的感觉。

谢谢你，Boichi老师。
谢谢你，尹东柱。
谢谢你，吐司。
谢谢你，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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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濑麻衣离去的头一年，田中仁是在北海道度过的。
在札幌待了一段时间，又去了函馆，但都不长久。后来他去了小樽，没想到竟在那里打了快一年的工。
距今数十年前，小樽是赫赫有名的旅游胜地，北海道美景的象征之一。但最终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足不出户便能以超逼真体验感受小樽的著名雪景。于是，真正的小樽渐渐变成了没有人居住的地方，水道、坡道与建筑都依靠机器进行维护保持着原初模样，唯独失去了人的气息。

那是在小樽工作的最后一天。
“抱歉阿仁，我这里也要关门了。我准备去札幌的疗养院了。”
寿司店店主无可奈何地通知着在此地打工的田中仁。店主是这里为数不多坚守下来的住民，因为没有客人光临，通常都是接外卖订单，由无人机将刚做出来的新鲜寿司在极短时间内送达千里之外的客户手中。在这样一个机器人可以代替人类做诸多工作的时代，做寿司自然不在话下。但机器人做出来的寿司，总要欠缺些匠人的灵魂。也因此，在外卖网站上那些由人类亲自下厨的餐馆往往会得到较高的评价。

田中仁第一次出现在小樽的这家寿司店时，店主着实吃了一惊。
“很久没见到你这样的年轻人了！要点什么呢？”
独自一人的店主热情招呼他。
田中仁乱点一通，其实点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无法确认味道。吃到美味的食物而感受到的幸福感，如今的他已可以理解，但无法亲身体验到。尽管他也曾试着给自己的身体提升味觉功能，但也只是提升评估的精细度，和普通人类相去甚远。
“鲭鱼口感鲜嫩，‘舍利’的黏度恰到好处，多谢款待。”
田中仁吃完以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向店主表达了敬意。
“年轻人，其实你品尝不出这寿司的味道吧？”
他僵住了零点零一秒，如果是过去的自己想必会立刻提高戒备之心，但如今他只是点点头，坦诚地回答：“是的，我并不能分辨出食物真正的味道。不过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的评语，和美食评价网站的评分员如出一辙，是没有灵魂的评价啊。”

没有灵魂吗？他回味着这句话。
……即使拥有了情感的他，即使洞悉宇宙全部的“理”，他也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那么不如在这里和我学习做寿司吧。看你也是无业游民的样子。”
无业游民……啊，被戳中软肋了。在北海道闲逛的这段时间，别说是工作了，完全是在吃广濑小姐留给我的老本啊，不过那三亿多也因为复仇之举基本花光就是了。
但这也是田中仁在这几年的勤勉工作、对开支精打细算的人生中，头一回发自内心地不想去工作。恐怕自己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完全不想制定目标更不必说为之努力的机器人。想到这里，他发觉自己还掌握了自嘲技能。

店主是小樽本地人，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作为鳏夫独自生活了太久，因为妻子已于多年前病故，那时候的科学技术还没有进步到能医治妻子所患的复杂疾病。
“我陪她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想到这里，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听到这句话，田中仁沉默了。然后他问道：
“您的妻子在最后一刻，是幸福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次我梦见了她，她告诉我，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无论何时她都很幸福。”
田中仁照旧沉默。因为他无法梦见广濑麻衣。
可以通过在休眠状态下读取资料拼凑出虚构情景的方式仿真“做梦”，但同样和真正的人类相去甚远。
有一回他找到Y，问她能不能帮自己实现“做梦”的功能。
Y的虚拟形象则对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都已经是接触过宇宙根源的超越者了，为什么还会执着于做梦这种对人类来说都可有可无的功能。”
总不好直接对Y说“我想梦见广濑小姐”，而且Y是不可能明白的，田中仁默默把真心话咽了下去。

某天发工资，店主顺便塞给他一条围巾说：“偶尔也换着戴一下吧。”
“不必了，这是我所深爱的人留下的东西。”
拥有感情的人，才会明白逝者留下的东西是何等珍贵。
店主会意，不再多追问。抬眼看见窗外漫天飞舞的雪，感叹道：“这数十年中一切都在变化着，唯独北海道的雪从未改变。”

田中仁回想起，刚出生的时候父亲的笑容与漫无边际的新雪，父亲去世时被大火融化的雪水，广濑小姐向他告白时落在他们身上的飞雪，以及被她的血染红的柔软的雪。
北海道的雪，永远都是那样，晶莹、柔软，不染纤尘的洁白。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似乎永远离不开雪的映衬。
他自幼在北海道长大，那些年从不觉得雪很美，后来当他终于领悟到雪的美丽时，雪已经变成了令人悲伤的事物。

田中仁离开小樽的那一天，又去了广濑麻衣的坟前，在那里他亲手埋葬了世上最初也是最后的爱人。当他终于接受她的爱意，当他不再抱有任何疑问、毫无保留地爱上她时，他也成为了世界上最伤心的男人。
无言地坐在自己亲手立起的墓碑旁，凝视那墓碑上的名字良久。
今天这里没有下雪啊。如此想着，抬头看见了漫天群星。
父亲的遗言是让他活下去，能没有一丝羞愧地仰望天空——如此地活下去。

他想起了一首关于星星的诗，那是一百年前的某位诗人写下的。
忍不住在这片无人的旷野，复诵那首诗中的一段：
“一颗星是回忆。
一颗星是爱恋。
一颗星是孤寂。
一颗星是憧憬。
一颗星是诗歌。”
他轻轻叹息一声，擅自篡改了诗的下一句：
“还有一颗星星，是麻衣。”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