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2-16 06:05 /
概括乔姆斯基(政治侧,Requiem for the American Dream)和Yanis Varoufakis(经济侧,The Global Minotaur)的视角。

1929年金融危机大萧条之后,罗斯福新政采取国家干预经济的政策,限制银行业金融投机,保护工人权利。新政派其实已经跟社民主义很靠近了,当时罗斯福暗示劳工运动包围首都,他才有政治动能以推进劳工法案。

二战末期,新政派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大萧条,设计了布雷顿森林体系,在1944年7月签订成立。(当时二战已经大局已定,美国一国GDP比轴心国总和还高一半,所以1944年也不算早了。)新政派预见到,由于美国在二战时工业产出太高,二战结束后大量产能无法内部消化,如果停产会再次造成大失业。因此新政派的设计是:继续限制银行业,产能让欧洲和日本消化,一方面经济上重建两个被美国控制的工业中心,一方面政治上包围遏制欧亚共产圈。但是欧洲和日本没有钱,所以美国就先借钱,再让他们买美国货,因此需要通过布雷顿森林体系来让欧洲的货币和日元与美元挂钩(金本位,固定汇率)。这个操作的直接后果就是美国获得了巨大的贸易顺差。

其中一个插曲是伦敦债务协定。二战结束时德国连一战的债务都没还完,二战刚结束时候的应法国的要求,起初安排是把德国去工业化变成农业国家。后来为了确保布雷顿森林体系内欧洲再工业化这一环的落实,美国人说服了法国人免除德国的债务,与此交换的是,美国确保法国掌握欧洲的政治领导地位(控制经合组织,负责马歇尔计划的执行,布鲁塞尔充斥法国精英,IMF总裁多数时候是法国人),一个比喻说“让德国人当拉车马,法国人当车夫”。这个安排成为了后来欧元区金融危机死锁和政治矛盾的根源。

随着欧洲经济发展,美国的顺差逐渐减少,即将进入纯逆差的状态,美国依靠顺差获得的经济霸权基础受到威胁(当世界警察需要钱,没钱了)。另一方面,1960年代美国国内民权反战运动风起云涌,不仅有马丁路德金,更加激进的组织包括美共、黑豹党、学民社(SDS),都严重威胁了美国当权派的权力基础。

在政治上,保守派方面1971年大法官鲍威尔撰写一份反共、反新政的备忘录给美国商会(United States Chamber of Commerce),呼吁让企业重新控制美国政权。自由派方面,1973年洛克菲勒成立了三边委员会(Trilateral Commission),发布报告警告美国国内“民主过剩”、青年过于自由独立、学校政治灌输不足的状况。

在经济上,1971年保罗·沃尔克(财政部副部长,分管国际货币政策,后来成为三边委员会成员)和基辛格(国家安全顾问)设计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受控崩溃”,解体金本位,确保在贸易逆差的情况下让全球资本依然大量流入美国。资本追利,吸引全球资本也就是提高美国国内的投资回报率,有几个措施:鼓励1973石油危机,重创欧日企业竞争力(能源净进口国);打击劳工,降低企业成本;提高利率,沃尔克任美联储期间将利率提高到21.5%;以及彻底放开银行业,鼓励华尔街金融投机。

这个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状态就是:作为工业中心的欧日、包括后来中国,对美出口获取了大量顺差,但是为了保值增值,依然选择购买美国金融产品,形成了过剩生产的回收循环,避免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可以任意扩大赤字,发动战争。这也就是沃尔克和基辛格为了确保美国霸权地位在经济层面上的大设计。

随着美国的去工业化和金融业的扩大,实体工业逐渐被离岸外包、挤压萎缩,美国工人被迫与德国、日本、中国工人进行直接竞争。美国工人作为一股威胁当权派的主要代表政治力量不复存在,美国国内的各种进步运动纷纷在1970年代之后消失。

“新自由主义”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合法化这种政治经济设计而被当权派发明出来的一个神话、宗教。这个神话让美国精英、华尔街如此自以为是,导致了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以及后来美国和欧洲的民粹主义势力的上升。乔姆斯基最近说,新自由主义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崩溃。不过,新自由主义的崩溃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1 - 2021-8-6 06:44
新自由主义六大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