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s1]AniKo对白箱制片人川濑浩平的访谈，感谢jacket翻译

原帖：
http://bbs.saraba1st.com/2b/thread-1108240-1-1.html
译者：jacket

这是2015年3月25日至26日在网站AniKo刊登的一篇关于原创动画白箱的访谈，采访对象是白箱制片人川濑浩平。
个人觉得这访谈很有趣，说话也明白，于是翻译一下搬运过来。
看完可以知道其实观众想的事情制作方也在想，对白箱这部作品感兴趣的人看过估计会有收获。

访谈总共分1～4回，有点长就分开每回更新。



http://ani-ko.com/03-kawase01



我当时觉得“明摆着让我接这个项目吧”

——《SHIROBAKO》制片 川濑浩平（第1回）



《SHIROBAKO》是一部以动画制作公司为背景，讲述5个女孩子如何工作的原创动画。制作进行（后来升为制作主任）、动画人、3D动画人、新人声优以及立志成为编剧的人——本作品结合夸张诙谐的表现，将这些在不同环境中奋斗的女孩子们的身影直接呈现在观众眼前。目前电视上映进度临近故事尾声,我们借此机会采访本片的制片人川濑浩平先生，看看该作品是如何诞生的。


个人资料：
川濑浩平 Kohei Kawase


制片人，就职于华纳娱乐日本有限公司，作为制片人参与过《魔法护士小麦》《灼眼的夏娜》《萝球部！》《selector infected WIXOSS》等作品。




讲述动画公司故事的动画作品，创作难度很高

——　《SHIROBAKO》这部作品，当初是以怎样一种形式开始企划的呢？

川濑　这部作品的提案最开始来自P.A.WORKS社长堀川宪司先生和水岛努监督两人。所以后来我才知道，堀川先生一直觉得应该做一部讲述动画创作人故事的作品，或者说一部可以传承创作者手艺的作品。而水岛监督当年从制作进行开始入行，也一直有兴趣做一部描述动画公司本身的作品。然后呢，在制作《Another》这部作品时，堀川社长就把这事告诉水岛监督，监督说“实际上我也有这想法”，于是大家开始推进这个企划。

——　川濑先生是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呢？

川濑　我在工作上经常与P.A.WORKS打交道，最开始是INFINITE公司的永谷敬之先生告诉我的，他也是本片的制片人之一。他大概意思是“我这有个原创动画的企划，而且还是个2季度的大项目，要不要听听”。当时他把企划书也拿给我看了，我记得那企划书很简单除了字还是字。

——　您第一次听到这个企划的时候怎么想？


川濑　他们想做什么我立刻就明白了，因为我自己也想过这样描述动画公司的作品企划。但说到实际情况，刻画动画公司的日常工作是件非常费劲的事情。动画这一行存在众多部门以及各种不同的工种，要想把它们塞到作品里就会产生庞大的设定工作。即使塞进去了，到头来故事说的还是动画公司的日常工作……从画面的角度想想看怎么都觉得没意思。而且设定的工作量一大等同于花钱花时间。虽说创作者拼死拼活可以靠毅力把作品做出来，但是考虑到还要赚钱，那么成功创作这部商业作品的难度就非常高。所以，从生意的角度上考虑，我觉得这企划似乎不能成立。动画制作公司一般也不会接这样的项目，投入了精力，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没什么意思甚至连好看都算不上。我觉得这事给谁都会这样想，我也不例外，当时我思考的结果是这企划很难实现。


屋里摆满了动画制作公司特有的各种小物件，武藏野动画

——　目前为止，已经出现过几部以动画行业为背景的作品对吧


川濑　是的。大地丙太郎监督拍过一部《动画制作进行黑美》。动画虽然拍出来了，内容却只能以搞笑为主，因为不这么编排的话拍不下去，或者说大家没能力在这种故事背景下拍出正经剧情。话说回来，我在动画这一行做了18、19年，一直觉得这行业还是很有意思的。每当观众们看到好看的动画，一定想去了解作品背后的制作过程，哪怕只是传闻也好，多少会产生兴趣。我与堀川先生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都希望能把这一行有意思的东西展现给大家。所以我当时就琢磨会不会有哪家电视台肯挪点经费让我们拍这部片子呢（笑）。

——　（笑）。

川濑　不过嘛，当企划摆到我眼前时，我觉得这就是“明摆着让我接这个项目吧”，立刻同意了。

——　立刻同意这么厉害，您明明知道刚才所说的那些困难。


川濑　我是个现实主义者，平时说不出“一定是命运安排”这种中二台词。但是遇到《SHIROBAKO》的企划时我真是这么想的。所以接下来考虑的事情就是“好吧具体该怎么集资”还有“回头P.A.WORKS那边会跟我开口要多少钱拍片呢”（笑）。


——　原来如此（笑）。


川濑　换个角度说，我作为制作人从商业角度看这个项目，首先监督是水岛努，然后系列构成是横手美智子，再来动画制作公司是P.A.WORKS，有这套阵容在我就不用担心成品的质量问题。而且我以前曾经与水岛监督合作过多次，换一套制作阵容的话我可能要考虑一下，当场同意主要还是因为这个。



P.A.WORKS与水岛努监督是一对互补组合

——　这是川濑先生第一次与P.A.WORKS合作对吧。之前您对该公司的印象如何呢？


川濑　“这家公司的作品很严谨呢”这种感觉很强烈。可能我表达的不清楚，不过从事这行工作时间一长，就喜欢通过作品传达给人的态度来了解一家制作公司的色彩与氛围。这点上讲，P.A.WORKS无论拍什么类型的片，从头到尾都让人感到认真和严谨。所以把《SHIROBAKO》交给他们的话同样可以拍出一部严谨的作品。


——　我很明白您所说的意思。


川濑　像《Angel Beats!》这种类型的作品，你都能觉得片子制作得非常认真……当然这里有岸诚二监督的影响。《CANNAN》这样的动作片也让人觉得“要不要做得这么细致”，还有《花开物语》也给人类似感觉，我觉得他们公司的作品这种气氛很棒。但是说句不好听的，作品制作得过于严谨导致放不开，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就是这块缺了点什么的部分，水岛监督正好有能力补上，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　只是看过企划书就考虑了这么多啊。


川濑　怎么说呢，有种能预见的感觉。一部正经剧情的作品交给水岛监督来拍，他就能把喜怒哀乐融入作品中让严肃的内容充满娱乐性。我多年以来近距离观察过他的工作，确定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说P.A.WORKS和水岛监督是一对难得的互补组合。



读到一半我心想"这就是特车二课啊"


——　《SHIROBAKO》的剧本是怎样创作出来的呢？


川濑　企划书阶段有这些人参与，水岛监督、横手美智子、堀川社长、永谷敬之。企划启动以后又加入了我和现场制作人相马绍二、设定制作桥本真英、编剧吉田玲子。以上8人为主要制作成员，剧本会议大致是我们8人参与。定了故事背景，接下来从创作角色入手。如何配置各人物的定位，如何安排人物之间的互动，才能让剧情生动展开。5位主角肯定要重点描写，此外水岛监督特别在意如何给配角的大叔们安排更多空间，会议上大家围绕这些细节讨论得很起劲。我在会议上明白一件事，水岛监督创作作品时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他脑中有一幅清晰的蓝图。主角小葵她们从高中开始自己做动画到现在入行是一开始就想好的……第1集开头的追车戏也是一开始就想好的。监督说自己一直想在讲动画制作的作品里加入追车戏。


——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那段铁定是向某部汽车动画致敬。


川濑　他说我早想在这样的故事里干一遍了，上来就让制作进行们开着公司的车在马路上互飙。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你在说啥”，其他在场者也觉得“？”。不过既然监督这样说了那就做呗（笑），追车戏就是这么来的。



小葵开着公司的制作进行用车，正在与其他公司的制作进行飙车

——　“职场动画”也是本作品的一大魅力呢。


川濑　个性丰富的人物们如何朝着一个共同目标进行团队合作，这是本片的魅力所在。其实某种意义上讲，看的人心里明白最后这个目标一定能实现。在此前提下如何让故事的发展更加戏剧性，即使有观众猜到了剧情展开也要深深打动他们。这里就要看编剧和系列构成的本事，以及水岛监督在演出上的手腕，大致是这样的思路。


——　创作这样一部原创群像剧的确很困难吧。


川濑　很困难啊。这次全部剧本只由少数人完成，主要剧本由系列构成的横手女士负责，吉田玲子负责各集剧本，浦畑达彦写了两集剧本。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本片剧情构成的整体特征是，在单集范围内，总有3到4条剧情线并行，其中一定有一条剧情线在这集里得到解决，多线同时进行並且关系紧密。虽说一般可以让系列构成先把发展方向定好，然后分别包给众多编剧完成，这是一种缩短制作时间的办法，但是对《SHIROBAKO》来讲这种做法很难实现。对于这种类型的原创作品，需要找少数的编剧，给予他们充分的时间，才能把剧本磨出来。我也是在制作过程中重新认识到这点。


——　看来最后剧本完成花了不少时间呢。


川濑　是的。另外有一次我在读《SHIROBAKO》剧本时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读着读着发现“啊，这不是《机动警察》的剧本吗”。在我个人看来这些角色就跟特车二课里的人一样啊。我这么一说，旁边那位编剧也说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笑）。


——　我明白了。横手女士的TV动画出道作品就是《机动警察PATLABOR》。


川濑　明白这点后我整个人都想通了。《SHIROBAKO》的剧本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横手女士这位主要编剧可以说功不可没。


＜接第2回＞

http://ani-ko.com/04-kawase02




我的工作就是保证监督不会从墙沿上摔下来

——《SHIROBAKO》制片 川濑浩平（第2回）



接着第1回，这次继续给大家带来有关《SHIROBAKO》制作的采访。下面将提到该作品独有的剧本特点以及SHIROBAKO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个人资料：
川濑浩平 Kohei Kawase


制片人，就职于华纳娱乐日本有限公司，作为制片人参与过《魔法护士小麦》《灼眼的夏娜》《萝球部！》《selector infected WIXOSS》等作品。





读来读去读不完的剧本

——　创作剧本的时候，制作组是否去过行业各处寻找素材呢？

川濑　我们开剧本会议设计角色的时候，点子很多，大家也觉得舍不得这舍不得那。总之先想办法让角色成型。围绕角色展开的故事可以带出哪些行业话题，这些都会在角色成型的过程中整理清楚，然后带着这些话题寻找合适人选进行采访。定下谁，就让堀川社长和相马先生帮忙问。水岛监督自己也去采访一些声优还有其他相关人士，横手女士则对P.A.WORKS的人进行采访。

——　可以说一下具体是如何采访的吗？


川濑　就是去人家工作室问，基本上只要不明白都问。总之在业界收集各种闲闻轶事，碰到好玩的内容就深入采访，也可以继续往里添料，这样给剧本准备的段子就会一点点丰富起来。

——　印象中是不是有几集给整个行业留下未解决的课题？

川濑　这就要说第5第6集里手绘动画与3D动画之争了，那段冲突特别好理解对吧。为了这两集，我们专门采访过手绘动画人还有3D动画人，了解他们眼中的业界变化还有他们对变化的看法。有了这些准备工作，我们才创作出一边面对冲突一边寻找出路的剧情。这段故事的时代背景是特意调整过的，在这段时间里行业状况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手绘动画与3D动画相互之间也维持着现状。这样的故事既是剧本会议上决定的，也是堀川社长想做的。做这种描写冲突的章节不能单纯把矛盾甩出来，而要适当加入诙谐内容以及夸张描写，再来点感动成分，巧妙引导观众思考并在思考的时候让矛盾升华。

——　《SHIROBAKO》里的人物各个充满魅力，个性一集比一集鲜明，越看越喜欢。


川濑　谢谢。


——　在描写整个行业的故事里，某些角色可能推动完故事发展就被当成弃子扔掉。请问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制作组在剧本创作阶段有没什么摸索或者尝试呢？


川濑　关于剧本会议的事刚才也说过，比如堀川社长会说“我有点想做这样的内容”然后与大家探讨。而水岛监督呢……我跟他打了长时间的交道又开过这么多会总算明白了“啊，这大叔已经在脑袋里把想要的东西想清楚了”。


——　原来如此。


川濑　我心想“你都琢磨清楚了我还能说啥”，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就是保证监督不会从墙沿上摔下来。他脑袋里的构想已经详细到我要操心的程度。横手女士把写好的内容让监督过目，他会逐项检查并明确给出指示“这里台词该这么写，不然没法突出角色个性”。当水岛监督开启这种工作模式时最好别多嘴。他会给你讲解整个场景，说到最后你也觉得这么安排确实有意思。另外说实话，当整个场景已被描绘到如此清晰的程度，我也不信还能劝得动他什么（笑）。


——　我明白了（笑）。


川濑　有时包括水岛监督在内，剧本会议的全体成员都没了主意，这种时候大家就会摸索着向结论靠近，“你看是不是这么写？”“不不，不是那样应该这样”。不过，说到什么场合该让什么角色出风头，我认为水岛监督一开始就对这些关键点有一定程度的把握，他本人可能没意识到，但我强烈感觉到在剧情安排下角色的个性已然成形。有时水岛监督还会以恶作剧的心态对某个角色的行为提出要求，横手女士则推波助澜的说“那这么改岂不更好玩”，监督进而觉得不错不错。就这样角色们的个性一个比一个变得丰富……。由于故事里发生的事件已经大体成形，只要让角色们在事件中充分活跃起来，我们就得到了一批鲜活的人物形象。



“musani”招牌动画人小笠原纶子，人称“哥特萝莉大人”。虽然寡言但是存在感很强。

——　除此以外，您对脚本会议上发生的事还有什么印象吗？


川濑　剧本太长了，读来读去读不完（笑）。我认为这是水岛监督的作品特点之一，当然也要看什么样的题材。剧本的原稿纸张数比一般情况要多，每集超过100张（编者注：200个字格的原稿纸）。做一集30分钟动画，要是不能把长度控制在75到80张左右就该说“剧本超长了请删掉一点”。结果《SHIROBAKO》用到110张了大家也觉得“不太够呢”（笑）。

——　好厉害（笑）。


川濑　到底多长再说明白点。比如我们平时用A4纸打印剧本，那么每集大概需要20张A4纸，22、23张顶天了。《SHIROBAKO》随便就超30张。


——　长度是一般作品的1.5倍呢。


川濑　真是怎么读都读不完。最开始有点担心于是问水岛监督“你说一集长度真能拍完这么多吗？” 没想到即使别人拍不完，水岛监督只要一手拿起秒表，卡着卡着就能把这么长的剧本塞进一集时间里，我觉得这太有意思了。监督自己一定对映像的节奏感有种特别的把握。

——　原来如此。


川濑　我并不否认那种为把感情传达给观众让一个镜头占用大量时间的做法，该这么做时就要这么做。然而，如今人们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要是影片的节奏和速度感跟不上观众，那么观众是不会欣然接受的。既然如此，我觉得把作品用这样的快节奏拍没有问题。水岛监督说不定只凭直觉就明白了，虽然他自己没说过。接着前面说，长剧本里的大量台词意味着信息量大，有利于塑造角色形象。只凭动作当然也能塑造角色，可说服力就比不过让一个人物开口说话。这次我们在剧本阶段就把这些工作做足，相信可以让众多角色形象成功留在观众心中。


“白箱”是最终可以象征动画制作公司的概念

——　《SHIROBAKO》这独特的标题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川濑　这个名字在企划书阶段已经想好了。


——　当时是写成《SHIROBAKO》这样的字母吗？


川濑　这个嘛……有点记不清了，用《白箱》两个汉字也有可能，我记得应该是字母写的。动画制作公司最后交出的成品是白箱，所以用这个词做标题最贴切。不过本片制作过程中水岛监督这么说过“《SHIROBAKO》这个标题，你们觉得是不是没什么亮点？”大家回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问啊！”（笑）。


——　（笑）。


川濑　别人也对这标题提出过各种疑问，有一阵子差点就要换掉了。但当时我的意见是“我觉得这个标题既有象征意义又简洁，能够更好的传达给观众”。大家最后还是定了《SHIROBAKO》这个标题。


——　我觉得虽然不是用了“白”就一定对，但是很喜欢这种没被染色的感觉。


川濑　谢谢你。当时我们讨论过“要不想个别的标题？”最后也没有其他合适方案。总不能用《小葵的动画之旅》这样的标题。其实大家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在东京的阿佐谷那边新开了一家名叫“SHIROBACO”的咖啡店，不知道名字会不会混淆。


——　是啊，作品一公开我就注意到了，阿佐谷的动画街上开了一家咖啡店“SHIROBACO”(http://shirobaco.com/)，虽说“KO”和“CO”用的是不同字母，但真的太巧了。一边是店名，一边是动画作品名，两者都参考了动画制作公司並且选择了“白箱”这样一个关键字。


川濑　我觉得跟你说的差不多，当需要用一个概念象征动画制作公司的时候，大家想到的既不是商品也不是母带，而是白箱。不清楚“SHIROBACO”那家店是怎么取到这个名字的，总之我们的企划比他们更早。所以大家听到开店消息时都吓了一跳，“有人说那边开了家店也叫‘SHIROBACO’！”“我靠不会吧！？”（笑）。


——　（笑）。


川濑　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这事我们当时才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作品标题。



作品完成时的“白箱”是制作组辛劳的成果，是第一件能拿在手里的东西。


搞笑段子，还是擦着边才好看

——　之前您提到一句“保证水岛监督不会从墙沿上摔下来”，请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川濑　我想想怎么说……水岛监督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哪里都敢踩，眼前是地雷阵他也要蹦跶进去，不断与危险擦身而过，不断享受这种刺激。我说的不让他从墙沿上摔下来就是这意思。他爬上去走着走着摔下来这事就掰了。


——　我觉得如果川濑先生与监督一起做搞笑动画，那免不了要跟水岛监督那些没遮拦的段子打交道。但是这种情况在《SHIROBAKO》这类作品里也会出现吗？


川濑　当然会啊。段子就是段子，只要交给监督做就有可能无法无天。当初我觉得有堀川社长看着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哪想到堀川社长自己也反应不过来，让水岛努钻着空子把恶搞桥段往片里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堀川社长大喊“什么！你不能这么搞！”（笑）。


——　（笑）。


川濑　水岛监督这个人，成天换着法子把恶搞桥段偷偷往片里塞，你拿他没办法……说来这人以前一直就这样。对水岛先生来讲，作品题材搞笑也好严肃也好没什么区别。要是拍原作改编的动画他就不会乱来，大家看过水岛监督拍的《振臂高挥》就能明白，他拍改编动画时会坚定的让原作内容最大限度出现在动画中。不过拍《扑杀天使朵库萝》虽说有原作，还是搞笑作品，但作者小粥正木放过话让监督自由发挥他才放手去干。比如拍《大魔法峠》，作者大和田秀树说“不要客气你随意”于是监督真没客气。比如拍《钢铁新娘》，漫画作者Iwasaki Masakazu说“交给水岛先生拍我放心，请自由发挥”，最后你也看到动画是什么情况。所以说这次《SHIROBAKO》我最怕的就是让他进入自由发挥模式，觉得“拍原创作品没人管得了我啦！”（笑）。

——　（笑）。


川濑　举个好懂的例子，武藏野动画的公司会议室里不是贴着好多海报吗，一开始那里面藏着各种奔放的擦边球。


——　就是您刚才提到堀川社长没反应过来的例子吗？


川濑　不止堀川社长，P.A.WORKS全体员工都被骗过，都是老实人啊。大家忠实的按照监督指示把他的恶作剧制作成形，直到被人发觉 “给我等一下，这处是怎么回事”（笑）。


——　（笑）。


川濑　出于这些原因，最后不知怎的就变成我负责给监督把关，不让他发挥得太自由。有时候P.A.WORKS的人过来问我“你看这块行不行？”监督就在一旁笑咪咪的说“这里确实有点过分呢”，我只能苦逼的跟他说“不不，你哪有脸说这话，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啊”（笑）。就是这样，我与永谷先生担起了把关的工作。让水岛监督去折腾他的恶作剧，然后我们两人来判断哪些是观众看了喊不行，哪些是上层的大人物们看了喊不行。必须防止哪天监督玩脱了从墙沿上摔下来，那就真不行了。


——　意思是贴着行与不行的标准擦边而过，处于灰色地带这种感觉吗？


川濑　我觉得搞笑段子还是擦边的状态好，做过头了反而会吓坏观众，那才是得不偿失。要是让人觉得“哇……这玩过头了吧”，那就冷场了。我相信水岛监督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嗯其实有时他好像不明白……。总而言之，有些地方还是会让上层的大人物们看了抖三抖，想想还不少（笑）。这种时候我作为制片人的其中一项工作就来了，正如监督拜托过我的那样，“麻烦你让上头的大人物们息怒”。



＜接第3回＞

http://ani-ko.com/05-kawase03



两季长度能够塑造出有血有肉的角色

——《SHIROBAKO》制片 川濑浩平（第3回）


接第1回和第2回，这次继续给大家带来有关《SHIROBAKO》制作的采访。这次会讨论全剧后半段内容，以及该作品作为“职场动画”的魅力所在。


个人资料：
川濑浩平 Kohei Kawase

制片人，就职于华纳娱乐日本有限公司，作为制片人参与过《魔法护士小麦》《灼眼的夏娜》《萝球部！》《selector infected WIXOSS》等作品。





“自己周围就能见到这种人”，从讨论中诞生的太郎和平冈

——　我们回到系列构成的话题。本作品前半段讲原创动画的制作过程，后半段讲改编动画的制作过程。请问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吗？

川濑　系列构成一开始就是这样。水岛监督希望这么做，堀川社长也觉得内容多样化更有意思。


——　后半段改编动画的话题切入点非常敏感，看着让人很紧张。


川濑　当初水岛监督说要做这些内容，有人听了觉得全做进去的话有风险。因为一些比较偏激的观众，有时会断章取义的把作品内容放到网上传来传去，导致作品不但被误解还要不断被人攻击。我觉得存在这样的风险。


——　的确是。


川濑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就要把握好话题的分量与深入程度，那么具体怎么做？以全剧后半段为例，我们故意把夜鹰书房的编辑茶泽设计成背锅角色。首先让问题出现，告诉观众“这种事情确实会发生”。接下来讲问题起因，这时刻意把故事夸张成虚构的样子给人看，哪怕让观众觉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也可以。其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小误解很常见，只是作品把它放大了。等到问题激化需要解决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描写制作现场遇到这类问题时如何行动、如何应对。

——　原来如此。


川濑　就说我们不是故意丑化原作方，而是必须想办法在故事里带出各种麻烦与危机。为了重点描写小葵和其他“musani”的员工如何挣扎着跨越难关，必须安排重重危机，否则故事从剧本创作的角度讲就不成立。“制作方跟原作方手拉手好朋友，动画拍完，全剧终”，这样拍出来没人会看。另外，后半段我们想让观众搞清楚，借别人家的原作来拍自己家的东西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故事里木下监督说过，作品反映着原作者的理念，人家愿意把作品借给我们拍成影片，我们就得好好对待，还要成为它最忠实的支持者。我们做动画的人一直将这段话看得很重，于是把它变成台词放到故事里。所以后半段你看到的制作危机，其实都错在编辑这样的中介人身上。也许有观众会说你们这是偷换问题，谁知道呢。

——　制作组真的考虑了很多，我们才能看到如今这样的故事呢。


川濑　只看表面，可能有观众觉得这个片子就是把原作方踩一遍，然后美化动画制作人员。如果有这样的观众那我只能说责任在我们，没把想表达的意思拍明白。但是我透露一下（编者注：采访当天正准备放第22集），第23集原作者会出场，请大家坚持看到那里，可以明白不少东西。前面的铺垫都为那集准备着。一直联系不到原作者的木下监督和制作组被逼的走投无路，这时终于想办法见到了原作者。然后大家当面一聊，问题解决。总之就是沟通很重要的意思吧。

——　故事前半段有太郎，后半段有平冈，这两个唱黑脸的角色就是用来推动故事发展的对吧。


川濑　无论哪个行业都一样，总能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每个人有自己的理由，大家看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我们在剧本会议中间休息时经常闲聊，提着各自的见闻 “我以前见过这样的制作进行”、“我见过这样的原画人”、“我见过这样吵架的”。有些是趣事，有些是经验之谈，还有些是牢骚。“当时的原因是这样所以问题才这么来的” “怎么这么笨啊” 大家就随便聊着。横手女士有时听到合适的会说“这段话不错我拿来用了”，于是聊天的内容就这样被活用到了剧本中。


——　太郎和平冈的形象就是从这些聊天内容中诞生的吧。


川濑　“那段经历可以分给这个角色”，我们就像这样把聊天内容用起来。可能跟你想问的不太一样，虽然故事前半段太郎这个唱黑脸的角色非常抢眼，实际上最有问题的人是木下监督，他才是拖累进度的罪魁祸首。还好我们本来就想在监督与制作进行两种职务的关系上展开描写。当一个创作者为了做出有趣的作品死活不肯让步，那么制作进行到底可以配合他到什么程度？本田制作主任把木下监督关进小黑屋的那段戏也是这个目的。所以说木下监督闯祸既是剧情上的需求，同时也把问题提了出来，如果监督拍到一半忽然说我要换戏，制作人员此时该如何应对。说了这么多，乍一看他还是在制造麻烦（笑）。

——　（笑）。


川濑　我自己作为观众的反应是“你竟然现在才说这个？”（笑）。太郎闯的祸很好理解，他不擅长沟通的角色个性就是问题本身。不过呢，第5集里太郎那一连串传话游戏实在太糟糕了。当时我们跟监督说 “水岛先生，这么搞观众一定会讨厌太郎的”，监督不信 “一定会吗？” 上映后结果揭晓，观众们果然讨厌太郎，我们只想对监督说 “看吧你还不信”。

——　当时看完那段，真以为现实中发生过这种事。


川濑　其实只是个表达问题。语句的歧义也好传话信息丢失也好，都是沟通不善造成的。《SHIROBAKO》的剧情里有很多这种职场真实案例，所以那些已经工作了的观众才会喜爱与支持这部作品，大家看到这些情景时一定觉得 “见过见过”。


——　我觉得尤其是那些被夹在上司与下属之间做人的观众，看了应该更有共鸣。


川濑　是啊。再来说说茶泽这个角色，某种意义上他是用来推进剧情发展的“燃料”。这个角色性格特点的形成跟剧情本身没有关系，而是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专门用来让观众讨厌的人物形象。我在配音现场见到给茶泽配音的福岛润，向他道歉 “对不起！只有你的角色是讨厌鬼”，他说 “真的假的，那我要加油了！”（笑）。


——　关于剧情后半出场的平冈这个角色，请您说几句。


川濑　平冈这个角色，我们并没有把过多的设定强加给他，大家只是觉得 “自己周围就能见到这种人”。我工作这么些年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其他人也觉得不止动画公司，社会各行各业里到处都有这种人。带着一身梦想投身各个行业，待久了再被现实拍醒。有的人遇到挫折说一句 “这点事算毛” 继续奋斗，有的人则失去信心自甘堕落……人与人的情况不同，周围环境也有影响。从剧情创作的角度看，平冈的存在可以与主角小葵形成鲜明对比，而且可以让观众知道，即使平冈这样的人遇到挫折也没有放弃这个行业。其实真有这种人存在，干了几年制作进行被现实击垮然后辞职，结果过一段时间又跑回来接着干。到底是为什么呢？也许他们忘不了一部片子完工时那种喜悦心情？也许干这行有什么东西能给他们快感？“川濑先生，我又回来干啦” “不错，你有被虐倾向”，这种跑了又回来的例子我见过好几个。我觉得动画这个行业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也希望平冈能在剧中成为这种魅力的象征。


制作进行太郎（左）和平冈（右）。之后两人结伴出去喝酒，变得情投意合（？）


通过与亲人的互动向观众展示小葵的日常生活

——　在前半段里，我个人印象最深的是第8集。小葵的姐姐在工作上不顺心于是从老家跑来东京散心。小葵什么都没说，可她已经察觉姐姐心里有事。剧情看着与主线无关，但是制作组并没忘记把这种支线加进来，我觉得非常出色。


川濑　那段剧情是谁说要加的，记不清了，是水岛监督还是横手女士来着……这样一段内容确实可以让角色形象丰满起来。本片作为一部现代剧，除去主人公小葵工作上的一面，如果想刻画她在生活上的另一面，那么亲人出场是个很好的切入角度。

——　原来如此。


川濑　小葵从小认识绘麻，所以生活中的朋友关系这一层已经有内容了，要找别的角度。而姐姐这种在公司苦干的形象放到现实中有一定代表性，所以就采用了。两季长度的片子才有时间这样发掘剧情的可能性。小葵跟母亲和姐姐打电话的场景之前出现过几次，但像第8集这样姐姐公司里不顺心直接跑来玩的事还是第一次。姐姐有心事妹妹知道，姐姐有心事妹妹不多说只是陪着，这样的情节多好啊。这也是制作组希望把小葵塑造成一个理想的形象，同时希望观众看到这样理想的形象能更加喜欢。



小葵的姐姐，宫森香织。在老家的信用社上班。

——　不愧是“职场动画”，把普通上班族的工作情景也拍了出来，相信那段剧情戳中不少观众。但换个说法，有人可能觉得 “为什么我看个动画还要被工作的事情戳一遍”。

川濑　肯定有的。


——　姐姐的工作环境给人感觉一片灰色，用紧凑的时间表现出这种效果，只能说第8集拍的真好。


川濑　谢谢。第8集主线是绘麻的烦恼，主线支线都在烦恼。这样就能把解决烦恼的过程放在同一集里一起展开。比如有的人像姐姐这样，请假跑来东京散心……


——　我知道了，有的人则像井口小姐那样去公园散步。


川濑　尤其是那一段，应该只有工作上班的人才能体会这种心情。也不知道是感受了故事的深度呢，还是看着故事开始反思，总之你会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进去，我想应该有很多已经工作了的观众有类似感觉。


——　《SHIROBAKO》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角色，观众可以在里面找到与自己立场接近的角色而产生共鸣，我觉得这是观看本作品的一大乐趣。


川濑　不是我自夸，考虑到要在群像剧中塑造这么多鲜明的角色，制作组的各位真是交出了一份精彩的答卷。



＜接最终回＞

http://ani-ko.com/06-kawase04



观众的赞许让作品质量得到提高

——《SHIROBAKO》制片 川濑浩平（最终回）


接着第1回、第2回和第3回，本次采访来到最后一回。在动画最后一集即将上映之际，我们来问问川濑先生自己从事动画工作的理由是什么。


个人资料：
川濑浩平 Kohei Kawase

制片人，就职于华纳娱乐日本有限公司，作为制片人参与过《魔法护士小麦》《灼眼的夏娜》《萝球部！》《selector infected WIXOSS》等作品。





动画企划公布时各界的反应

——　当初公开发表作品企划时，由于是动画制作公司的故事，周围肯定有各式各样的反应吧？

川濑　说真的，行业内部的反应不小，一般观众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笑）。

——　（笑）。记得当时那些动画杂志编辑还有像我们这种写稿谋生的人都很感兴趣。


川濑　大家关心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到底要怎么拍？” 实际上企划刚公布那段时间经常有同行过来说“真敢挑战呢”。业内那些制片人对这企划的看法跟最前面我讲过的差不多。也有人觉得“你们的着眼点很有意思呢”。此外，还有一部分人的反应是 “你们打算把故事拍到什么程度？” 业内人士有时就像公园里的大妈一样喜欢打听闲事。其实他们真正想问的是 “你们准备把料爆到什么程度？” 我只能回答 “误会了，我们没打算搞这种东西”。


——　原来如此。


川濑　如今这世道，每当哪里提到动画行业都要说这行很黑对吧。就是因为这种舆论，搞得大家对动画行业的误会越来越深，我不希望人们带着这样的眼光看待这部作品。你看我在替作品解释对吧，水岛监督就会跑过来很开心的说 “对了，第1集结尾可以看到作画监督濑川小姐累倒在地哦”，我只能说 “你这家伙……”（笑）。

——　（笑）。那里确实吓我一跳，一般人那个样子倒下去不得了。后来知道只是疲劳过度我才放心。


川濑　水岛监督还心情愉悦的说 “我跟你讲，这段保证把大家吓到”，我说 “吓你个大头鬼啊！”（笑）。不过那段剧情确实达到了吸引眼球的效果。


动画创作者多年以来从未改变的真诚态度

——　后半段几集里我对第19集印象特别深。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对赛璐珞动画时代如此详细的描写。


川濑　19集的故事灵感最开始来自堀川社长。他手上有一张当年的老照片，是以前动画制作公司的员工们大家一起笑着从公司楼里探出身来拍下的合影，堀川社长特别喜欢这张照片。那个时代的人虽然工作方式与现在不一样，但大家都在快乐的做动画，这种真诚的态度至今没变过。堀川社长总是说，自己希望有一天能把这个信息传达给大家，让大家也感受那种快乐的氛围。

——　小葵在这集里问过 “如今是不是无法做出当年那种感觉的动画了”，我个人和小葵一样也有类似想法。但我很庆幸19集最后可以把故事拍成 “关键的东西从未改变”。


川濑　制作组其实并没有刻意将那集故事拍成 “歌颂怀念美好过去” 这样的东西。我觉得不用把当时的动画人吹成什么传奇人物，只要通过小葵这个视角冷静的将当年情况还原给大家就可以了。当然，以前的人面对那种要人命的工作量还能高质量完成，我觉得真是很厉害，而现在的动画人同样也要面对巨大的工作量。所谓手艺人就是这样，为了做出优秀而有趣的东西不惜投入自己的全身心，这么多年从没变过。19集的故事想把这些信息传达给观众。



当年担任《安第斯恰基》设定制作的丸川社长。

——　19集最后插入的那段《（山刺猬）安第斯恰基》原创片尾动画，看得我好感动。都到这么靠后的集数了，进度应该很紧吧。

川濑　我记得现场已经忙成一团，进度就是这样，到后面免不了越逼越紧。不过这段片尾一开始就安排好要做的，不是临时决定。你看片尾的背景，是不是有种安第斯山脉的感觉。

——　片尾就是照着安第斯山脉的风景画的吗？


川濑　是的。水岛监督给我们解释过分镜内容 “这里是哪个湖，这里又是哪座山”。后来我们再去问他 “那座山叫什么？” 他说 “分镜刚画完我就忘的差不多了”（笑）。我记得他当时还很开心的给我们解释 “安第斯山脉跨度很大，只要把各处景色连起来，就能给人一种恰基跋山涉水的感觉了”。



让动画创作者做出更加有趣的作品

——　最后几集里，片中角色逐一回答了“为什么自己在做动画这一行？”这个问题。如果是川濑先生的话会怎么回答呢？


川濑　让我想想……我其实和那些创作者们不一样只是个拿工资的白领，公司说“你去找人拍动画赚钱”，于是我照做，挑明白了就是这么回事。对我来讲动画与其说是创作，不如说是一门生意。但这么多年来作为制片参与了很多作品，每次看着一部又一部作品在创作者的努力下诞生，观众觉得好看于是掏钱买蓝光碟、买周边商品，整个过程确实让我有种极大的满足感。消费者在享受与认可作品的同时还能让你收回投资，这跟股票之类的投资行为比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　原来如此。


川濑　创作者会觉得，既然有观众这么喜欢我的作品，那我要努力做出更有意思的东西给人看。这种对优秀作品的追求会间接反映在影片中。但一般来讲创作者的想法如果不加修饰，并不能很好的传达给观众，这时我就作为观众代表向他们提出建议 “我觉得这样改改可以让大家更好接受”。作为二者之间的桥梁，我会让观众更加享受作品，喜爱作品。我觉得这种盈利模式的生意让人欲罢不能。官方有时候举办一些活动，现场观众认识我的会过来跟我说 “那部作品很好看”，我就特别高兴。自己辛辛苦苦把投资拉来，把制作委员会组织起来，再把作品做出来，一路下来感觉没白干。这就是我做动画这一行的理由，这种快感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本来这份工作是公司给我的，如果哪天公司跟我说 “这里不用你了，去别的部门吧”，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SHIROBAKO》之后我也开始考虑这些事情。


——　川濑先生还在主持广播节目对吧（《野狗兄弟的业界时事畅谈！》http://www.norainu-jiji.com/）。那节目也是出于同样原因开始做的吗？


川濑　那个不太一样吧……嗯，也许差不多。做广播节目主要还是想告诉大家 “这一行很有意思” “这一行没你们想的那么特别，大家都一样，都是在社会上工作的普通人”。节目刚开办那段时间正好动画这一行缺人，年轻人不愿意来做动画，都跑去搞游戏了。那时我就想能不能为这一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有了这个广播节目，结果才办到第三集网上就吵得沸沸扬扬了（笑）。现在算算已经8年了吧，想法没变所以节目还在继续。


小葵最终找到什么答案，请大家坚持看到最后

——　不好意思可能话题转的有点唐突，作品中“万事休矣”这句台词是不是不知不觉流行起来了？


川濑　公司的同事整天都在讲 “万事休矣” “说来也怪” 这两句，“天天甜甜圈” 倒是没怎么听过（笑）。


——　当初听到这些台词时，我本来以为“天天甜甜圈”才是重点，结果流行起来的反而是“万事休矣”，这么好玩的事之前没想到吧。


川濑　刚才的例子只是公司内部，外面流行什么我不清楚呢（笑）。当时确实没想过“万事休矣”会这么受欢迎。给本田配音的西地修哉先生，他的演技包括念白方式都很有意思，所以制作组决定让这句台词多出现几次。没想到本田后面的出场机会少了，于是只能让别的角色说这话（笑）。



传说中“万事休矣”的本田制作主任

——　顺便问一下，川濑先生自己有没遇到过 “万事休矣” 的情况？


川濑　有啊谁说没有。遇到过很多但都是些不方便说的。


——　您能不能挑点方便说的透露一下，稍微有点“万事休矣”的感觉就可以。


川濑　稍微有点是吧，嗯……


——　不好意思，让您回答这种矛盾的问题。


川濑　不要紧。我想想看……《灼眼的夏娜II》那部片子当时是两季度，从第一年10月份一直放到第二年3月份，然后最后一集的剧本在1月底完成。“离上映期限只有不到2个月，怎么办？” 虽然不算万事休矣，但当时还是让大家抖了一把。


——　只是听着都觉得紧张呢。


川濑　分镜工作占一个月，剩下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搞定包括作画在内的所有工作，你说做的到吗？我们让渡边高志监督赶着画完最后一集分镜，就算这样也用了3周时间。后面靠J.C.STAFF公司的人海战术才想办法挺了过去。演出工作交给三个人共同完成，一位是池端隆史先生，一位是《SHIROBAKO》11集的演出高岛大辅先生，还有一位是作为监督如今活跃在第一线的长井龙雪先生。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作品勉强滑铲上垒，赶上了进度。那种不要命的冲向交货日的情况，正好跟《SHIROBAKO》12集里万马奔腾的感觉差不多。结果让电视台的人等到最后一刻才完工，当时各种低头道歉（笑）。


——　感谢您说了这么多。在访谈最后，请说说本片目前的看点，并给读者们留下一句话。


川濑　我很高兴线上线下都能听到观众们各种喜悦的声音。这种声音一直都能传达到制作现场。虽然制作现场现在肯定跟地狱一般忙碌，但只要听到大家喜悦的声音，制作组就有动力坚持下去。这部作品让我切身体会到，观众的赞许可以为创作者带来力量，这种正能量最终会反映到作品当中提高作品质量。有个制作组的人说过，“短时间内要画这么多真的很累，但只要想到有观众看的开心，我就觉得必须坚持下去，事到如今一定要保住质量给大家看”，他就是靠这种理由一直坚持下来的。这事是堀川社长告诉我的，我听了也觉得观众的认可真的能转化为创作者的力量。再怎么说，搞创作的也是人不是机器，自己的东西被夸奖了肯定开心，有了好心情，做出来的东西也会变得更好。这么想的不止一个人，整个制作组都带着这种想法兴致勃勃的努力着，真的很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观众。


——　这部作品连制作过程本身都和现实的制作组同步了呢。


川濑　是的。接下来是给观众的留言。虽然我不知道大家读到这篇采访是什么时候，但如果你把本片一路看下来了，请一定坚持到最后。我知道大家肯定对现在已经播出的剧情有很多想法（编者注：采访当天正准备放第22集），比如说 “那姑娘到现在还没……”


——　哦哦，我知道什么意思。


川濑　所有这些事情，我们制作组都非常清楚而且在剧本创作时都想过，请大家放心看下去。等了半年时间，最终可以知道小葵究竟找到怎样的答案，希望大家都能坚持到最后。如果你对这个答案有所共鸣，我建议从头开始再把本片看一遍。


——　今天感谢您为我们说了这么多。我们期待看到故事的最后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