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2013-7-27 16:57
亚历山大·冯·洪堡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PS:由于上一次的失败,因此决定这次开始一段连自己也不知道结局如何的故事

      经过三天三夜激烈的战斗,解放者的军队终于攻陷了国家的首都。

       象征着往日霸权和辉煌的政府大楼上,独裁者的旗帜被换成了红色的人民之旗,曾经不可一世的独裁者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将自己锁在自己的秘密办公室中,用自己最钟爱的那把雕刻有火龙图案的左轮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人民欢呼雀跃,媒体歌功颂德,一切原本看起来是那么地美好,然而在首都解放之后发生的一件凶杀案却为这场人民和自由的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

       独裁者的三个女儿被残忍地杀死在了她们居住的豪宅之中,她们在解放者的部队攻陷了政府大楼之后旋即被害,其死状据说连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目睹。

       杀害她们的嫌疑人正是解放者部队中的军官:一位上士、一位中士和一位下士。他们在案发现场,被逮捕时身上还沾染着死者的鲜血,被暂时拘禁在独裁者关押政治犯的集中营中。
      
       人们对这件引人关注的凶案议论纷纷,尽管一些人对于宣称会保护每一位公民基本权利的解放者冷嘲热讽,但大多数人却认为独裁者的女儿死有应得。
      
       如果说独裁者是霸占着这个国家的恶魔,那么他的三个女儿就是在恶魔的身边狐假虎威的毒蛇。膝下无子的独裁者对这三位正当妙龄的千金疼爱有加,几乎会答应她们提出的任何要求。而这三位在父亲的宠溺之下快乐成长的少女很快就变成了娇蛮和任性的公主,所做的荒唐事加在一起,早就足以毁灭了她们父亲的国家。

       据说毁灭者的大女儿曾因为贪恋某位庄园主夫人的珠宝而侵吞了那位勤勉诚实的善主的家产,并为了取下他夫人手上的戒指,而将她的手指齐根斩断。
      
       而他的二女儿则因为自己英俊的丈夫在舞会上多看了某位美人一眼,就因为嫉妒之心而命人剥下了这位小姐的面皮。这位小姐的父亲原本是独裁者最坚定的支持者,因为女儿的死而发誓报仇雪恨,最终被独裁者屠灭了全族。

       独裁者最小的女儿并没有姐姐们的贪婪和嫉妒,但却是个希望把所有俊美的男子都锁在自己床边的多情女子。大多数的男人对于这种能和全国最尊贵的公主谈情说爱的机会并不反感,但一位独裁者的侍卫却因为坚守一份青梅竹马的爱情而屡屡拒绝了这位公主的求爱。最终,出于对这份真情的感动,独裁者的小女儿命人将这位侍卫的情人从他的家乡接来和她的情人相聚,只不过她是让她的情敌吊在绞刑架上,被人一路推着来到首都。
      
       诸如此类的奇闻逸事数不胜数,人们对于这三位少女的厌恶甚至超过了她们的父亲。一些人为了她们的死穿起了节日的盛装,还有一些人用纸片为三位身陷囹圄的士官制作了勋章。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以前,也许解放者真会将这三位也许是被仇恨或是酒精冲昏了头脑的家伙释放。然而如今首都已然解放,国家还归人民,他不想和那个独裁者一样,以个人的意志摆布国家和他人的命运。

       因此,他决定组织一场审判,由人民决定这三位嫌犯的命运。
#2 - 2013-7-27 17:53
(いつか忘れる本の題名)
  “目标?忠诚?信仰?为了大义的正义?为了真正的安宁所以那个女人必须死去?不,不,我从来没有这么义正言辞的想法。”下士隔着防弹玻璃神色安宁的称述着。
  “我只是想要她死而已。这只是单纯的报复。复仇。而现在我做到了,我成功了,我满足了。”
  “那么你是在为了什么报仇呢?”记者用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右手在笔记本上迅速记录下那些话语。
  “我只是因为那位三公主而死去的众多受害者的家属之一罢了,没什么好提的。”下士撇开了头,紧闭上嘴,一副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的神情。
  “好吧,谢谢能接受我的采访。”

  第二天一早,原先是知名的地下传媒报纸,对革命的思想传达提供了巨大帮助,如今已然是首都最大的纸质媒体机构——真理先锋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黑色加粗的大字。
  “无数受害者的复仇代表,人民群众的仇恨出口——我们永远的地下英雄——下士”
  在第二版以列举的形式一条一条沿着时间线列举了三公主的恶劣事迹,然后在第三版以节选形式叙述了和下士的采访内容。
  这份报纸引起了群众广泛的讨论。
#3 - 2013-7-31 20:17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我们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却被当作为虎作伥的走狗唾骂。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反倒让那些丘八变成了英雄。”指着手中的报纸,年轻的助手怨愤难平地向身边的医生抱怨。

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尸体,医生摇摇头,并不认可助手的怨怼。是的,他们曾经让很多人在手术台上起死回生,但那些人是因酗酒而肝硬化的外交官,患上了厌食症的将军情人以及天生肝硬化的名门公子,而不是那些他在年轻时所立志拯救的普罗大众。尽管从国外最好的大学毕业,尽管拥有着全国最好的医术,但从回国那天开始,他便一直作为独裁者的私人医生在为独裁者和他身边那些达官显贵们服务。几年过去了,他的医术越发精湛,几乎足以让死神嫉恨,然而他原本想拯救的那些黎民却被战火和饥馑折磨得越发痛苦。如今独裁者已然死去,报纸上写着国家已易主于人民,然而他却依然无法为那些平民们行医——他被作为独裁者的同党而逮捕,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这场备受瞩目的审判需要一个法医而解放者的部队中的军医都是些将巫术和药剂等量齐观的半调子的话,他可能已经和独裁者的尸体一起,被吊在为纪念独裁者而建立的英雄广场了。

“如今你能保住我的性命,便已经是对这个国家尽忠了,大夫。”不知为什么,医生突然想起了在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将自己折磨得最痛苦不堪的时候,独裁者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候的解放者依然只能藏身于深山之中,独裁者把控着整个国家,被人们敬畏地视为魔鬼和英雄。虽然独裁者的手上已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但在医生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深度焦虑,被失眠和消化不良折磨得过早谢顶的早衰的中年男人而已。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独裁者的话并没有错。之前的政府腐败无能,国家内战不断,贪婪的外国佬像蝗虫一样啃食着这个贫弱国家的根基。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军官的独裁者用鲜血和屠杀终结了前任的民选政府,以军政首长之资掌握了国家大权,建立起了足以和外国人分庭抗礼的军政府。当然,全新的政权带来的并不都是希望,独裁者在第一天能为了税制改革而不惜冒着独夫的骂名吊死一批又一批的农场主,第二天就会为了博女儿一笑而让原本脆弱不堪的国家财政平添毫无必要的负担。独裁者重新使这个国家凝聚如一,并希望以一己之力支撑起这个国家,只是他永远无法分清作为一个政客和一个父亲的区别。

看看如今他所疼爱的女儿们。他的大女儿曾经跟随自己的父亲走过一段最艰难的岁月,一直受到偏头痛和月经不调的困扰。曾经的她总是努力地高昂着头颅而不让他人看到自己的孤寂和痛苦,如今却已经变成了眼前那些冷冰冰的尸块。她在死之前被活生生地用利器切割下了四肢,下体中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液。

而她的妹妹,独裁者第二个女儿,那个总是用强硬的态度和姣美的外表来掩饰内心脆弱的女人,她曾经好几次悄悄到他那里拿取治疗失眠的药物,如今终于可以彻夜长眠。她曾经最珍惜自己美丽的容颜,如今却已是面目全非。她的脸被高浓度的酸液毁了,被腐蚀的五官以一种惨不忍睹的方式扭曲在一起。而根据尸体的扭曲程度可以想象,这一切发生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至于独裁者最小的那个女儿,那个用爱情来填补灵魂的空虚,总是到他那里索要芥末软膏的风流少女,她的死状却如同圣女一般纯净而安详。她是被一条军用皮带勒住脖子,最终窒息而死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并没有太多地遗留在她的脸上。医生记得这个在独裁者飞黄腾达之后才出生的小女儿最爱干净,她身着的衣裙总是整洁如新。如今她的裙子也如新的一般,只是失禁的痕迹清晰可见。

医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仇恨,或者正义,而在同类的身上做出同样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在明天的法庭上照实地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实事求是,毫不偏袒。

因为这是身为医生的职责。
#3-1 - 2014-2-16 16:24
#8已阅。恕我冒犯,还是#3有点撸点。
你想写什么?
#3-2 - 2014-2-16 18:59
亚历山大·冯·洪堡
说: #8已阅。恕我冒犯,还是#3有点撸点。
你想写什么?
就是因为一开始没想好写什么所以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了。。。
毕竟一开始是为了接龙而存在的故事,结果又变成我自己一个人填坑,果然我是传说中的冷场专精啊(bgm38)
#3-3 - 2014-2-24 14:18
糸色企鹅
亚历山大·冯·洪堡 说: 就是因为一开始没想好写什么所以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了。。。
毕竟一开始是为了接龙而存在的故事,结果又变成我自己一个人填坑,果然我是传说中的冷场专精啊
是因为有些独特的“风格”很难接,所以..(bgm48)
#3-4 - 2014-2-24 16:46
亚历山大·冯·洪堡
糸色企鹅 说: 是因为有些独特的“风格”很难接,所以..
(bgm43)我明白的,不用安慰我~
#4 - 2013-8-11 16:12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审判如期召开,法官和书记员由独裁者的前司法部长和他的秘书担任,决定判决的陪审团由12名来自各个阶层的首都公民组成。相对于战争期间那些与其说是用来审判不如说是用来行刑的军事法庭而言,这个像模似样的民事法庭足以彰显一个新政权的威严。

作为被告人,三位涉嫌杀害独裁者女儿的士官们拥有委托律师进行辩护的权力,但他们拒绝了。

控方的检查官由一位上校、一位中校和一位上尉自愿担任,首先由他们先法庭陈述了三位被告被控诉的罪行。

然后由担任法医的原独裁者的私家医生出庭作证,这位凭借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和高洁的品德而在首都拥有着崇高声誉的医生实事求是地描述了死者的尸体情况,并根据检验的结果客观地推断了三位死者的死因。

第二个出场的是解放者的宪兵队长,这位曾经在丛林之中击败了敌人和霍乱的前游击队员因为缺少了一只手臂而拥有一份天生的威严。尽管对于当天的审判不以为然,但他依然坦承,当他手下的宪兵赶到案发现场时,被告席上的三位正站在被害人的尸体身边,其中一位的手中还拿着沾有鲜血的马刀。

接着是三位被告人的发言。

上士:“我曾经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份殷实的家业。我从未反对过政府,也没有谋害过其他人。原本的我只是一个本分的农民……是她毁了我的生活,她杀害了我的妻子,罚没了财产,最终让我成为了一名为了复仇而活着的军人。”

“终于攻陷了首都,我很愤怒,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就闯进了仇人的家里。那里一片纷乱,家中的仆人趁着首都的混乱早就逃之夭夭,还将他们的家里都洗劫一空。那三个原本不可一世的公主,就如同受惊的小羊一般茫然无助、瑟瑟发抖……但这些并没能阻止我,当时的我只想要复仇,想要听到她的哭喊和求饶,让她感受到我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因此,我干了她,并且还想要杀了她。我想要加倍地偿还我妻子所承受过的痛苦。因此,我想切下她的四肢,就像她当年切下我妻子的手指那样。但是我的匕首已经钝了,没法顺利地切断手臂和肩部之间关节和肌腱。我只能去寻找更锋利的武器,这段寻找的时间令我冷静了下来,让我觉得自己正在变成那个杀害了我妻子的恶魔。我决定停止这一切,我再次回到了她的家中,看到的却是她和她的妹妹的尸体,还有站在我身边的两位兄弟。

“她的尸体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丑陋的样子,而她的尸体旁边就是那把不知是属于何人的马刀。我不否认我曾经比任何人都想要杀了那个女人,但我并没有那么做。我只是拿起那把马刀察看,然后便被宪兵所逮捕。我并没有杀她。"

中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杀了我的女儿,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她是我的太阳,是我的一切,她却杀了她,是她杀了她……我发誓要报仇雪恨,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天我喝了太多酒,那天以后只有喝酒才能让我梦到她,梦到她依然是那么地漂亮,那么地光彩夺目……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喝得太多了,我不记得了……”

下士:“我杀了她,为了复仇。”
#5 - 2013-8-18 16:14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也许我应该感激杀死那三姐妹的凶手。自从被任命为首都解放之后最轰动的凶杀案的法官后,司法部长常常这样想。

       和那些围绕在独裁者身旁歌功颂德的官员不同,司法部长从一开始就与那位不可一世的国家元首保持着一种冷漠的关系。在独裁者最落魄的时候,还在前任政府中任职的司法部长曾经亲自将当时只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低级军官的独裁者送进监狱。因此,尽管得势之后的独裁者不计前嫌地让他在军政府之中担任司法部门的首脑,但在他的眼中,那位被所有人都敬畏而惧怕着的独裁者依然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良兵痞。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和司法捍卫者的自尊使他一直无法顺从现实而向那位掌握权势的国家主人卑躬屈膝。原本他以为这份自以为是的清高至少能在独裁者失势之时保自己一时平安,然而直到首都沦陷之时,他才发现那些解放者的属下原来和独裁者一样对于自己那份引以为荣的自豪置若罔闻——他被理所当然地视为了独裁者的同谋和帮凶,在政府大楼易帜之际即被囚禁。在解放者的传令兵到来之前,他正跪在行刑队的枪口之前,祈祷神能派遣天使下凡来拯救他这样一个无辜而又虔诚的信士。

       他在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见到了那位一直只存在于报纸和传言之中的解放者——这位志向高远的战士坚持拒绝使用独裁者那间过于奢华的办公室,而将略显空旷的会议室作为了自己的据点。这位在传说中能在谈笑风生之中渴饮人血的恐怖分子并没有人们通常述说地那样拥有非凡的身形和样貌,他和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有着饱经风霜的面容和业已混沌的双眸,而难以掩饰的疲乏更让他显得虚弱而缺乏安全感。他礼貌地请司法部长坐在自己的对面,毫不掩饰地告诉他拯救了他的性命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三个死去的女人。

       “不管结果如何,我需要的是一次公正、公平,而又能体现人民意志的审判。”

在这次会谈的最后,解放者这样说。尽管司法部长本身认为审判应该体现的是法律的公正性和权威性而不是什么人民的意志,但他依然答应了解放者的请求——或许是为了活命,或许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独裁者。

这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尽管做出裁决的人是那些莫衷一是的陪审团成员,但他知道自己有义务引导这些一半是被枪杆子逼着坐上法庭的公民做出正确的判决,而更重要的是自己一旦做出一个不适当的举动就可能重新将自己送回行刑队的枪口之下。呈堂证供简单明了,然而证人的供词却千差万别。

       一位被告简单了当地承认自己杀人但却拒绝或者是无法说出自己的行凶过程。另一位被告则是个嗜酒如命的酒精中毒患者,除了对于死去女儿的思念之外根本记不起自己每天还干了些什么。而最后一个唯一能清楚地描述当天发生的一切的被告则坚称自己并不是杀害被害人的凶手。当然,这也许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说出的谎言,但是在庭审之时,相对于这位态度沉稳的上士,那个言简意赅的下士反倒更像是个撒谎者。

       能够判明一切真相的证据是那柄来路不明的马刀。尽管那并不是上士的装备,但宪兵队到达时确实发现上士手中拿着它。考虑到战场上皆是死者或逃兵丢弃的武器,因此将它视为那位上士的凶器也算是清理之中,然而根据上士的供述,是另外的人将这把染血的利刃遗落在了现场。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么那个人是谁?

       尽管直觉告诉他不应深究于此,但司法部长依然决定要弄清楚这一点。

       毕竟,与之相比,关系到另外两位死者的线索更加暧昧不清。
#6 - 2013-12-29 15:53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坐在散发着霉味和墨香的书房中,上尉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那些已经几乎快要被自己遗忘了的书籍。
《理想国》、《诸世纪》、《神学大全》,
和他离开时一样,它们依然被整齐地放置在颜色晦暗的书架上。
同样的顺序,同样的位置,就如同整个书房的一切在过去的时间中静止凝固了一样。
永远被禁锢在某一天中的书房,以前的自己也许会这样自以为是地认为。
可惜,不时从窗外传来的尖叫声和呐喊声,以及偶尔还会响起的,至今仍令他感到战栗的枪声一直在提醒着现在的他,一切已物是人非。
首都已然沦陷,
独裁者饮弹身亡,
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沉浸在书籍和一厢情愿的爱情中便可以庸碌地过上一生的傻子。
如今的他,被士兵们尊敬地称为上士,
被解放者亲切地称为“青年的榜样“,
被恋慕强者的少女们恋慕地称为勇士。
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地生活在卑微和顺服之中的”丑小猪“了,
只是最应该看到自己改变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上尉打开抽屉,掀开覆盖其上的白纱,取出那个被自己当作记忆埋葬在古旧书桌之中的照片。
在微微发黄的照片中,拥有着如天使一般纯净笑容的少女甜美地笑着,使得原本灰白黯淡的照片似乎在一瞬间也拥有了色彩。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独裁者举办的国庆晚宴上。
他的父亲在民选政府时期曾经是独裁者最坚定的反对者,然而由于他们的家族一直为这个国家打理着疲弱不堪经济,而他的父亲又是这个国家少数能让外国人言听计从的人,因此在独裁者夺得政权后,他们没有像很多人一样遭受到恶劣的报复,反而频频成在这位睚眦必报的大人晚宴上必请的座上之宾。
在那次嘈杂、吵闹的晚宴上,此起彼伏的祝酒声和不停从各个角落传来的窃窃私语让他感到害怕,勒得他透不过气来的领结和大人们冰冷而生硬的目光令他感到恐惧,他默默地低着头,努力地抗拒着整个世界对他的恫吓和嘲弄,直到那个少女的笑容令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她看着他,优美地笑着,微微露出洁白的小巧牙齿。
这个笑容深深地映在了他的心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理解了,书中那些英俊潇洒的骑士,单膝跪地许下的誓言。
即使他并不英俊潇洒,甚至因为肥胖的躯体而穿什么都显得臃肿,然而他依然决定,要守护这份笑容。
这一次,神眷顾了他。
作为那时的他还无法理解的某种交易的一部分,他和她——独裁者的小女儿走上了婚姻的殿堂。
在神圣的祭坛之前,少女看着令自己大失所望的夫君,她光洁的脸上少有地失去了灿烂的笑容。
面对失落的新娘,他无法用花俏的语言使她重拾笑颜,但他依然决心以自己的方式寻回那张失落的笑脸。
于是,他的爱情,成为了一种放纵的宽容。
他毫不介意妻子的冷漠和嘲讽,默默地忍受她和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打情骂俏。
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为了妻子和情人的相会而躲藏在书房浩瀚的书海之中。
新婚三年,他成为了这个国家最令人感到可笑的丈夫,却重新从自己的妻子脸上看到了他所立志守护的笑容。
这样,他便满足了。
他知道妻子对于自己从来不屑一顾,甚至知道之前在宴会之上,她也只是对着自己身后的年轻侍卫微笑,但是他依然并不后悔。
因为,三年的生活中,比起那些和她有肌肤之亲的俊美少年,他更清楚自己妻子内心的孤寂和恐惧。
因此,他一直以深沉的爱意包容着她,一直以绝对的耐心等待着她,希望能以这种放纵的宽容治愈妻子心中的伤痛。
直到吊着无辜女子尸体的绞刑架被推到首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等待着,便终将能盼到她找回归家的道路。
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正是自己将她不断推向无底的深渊。
自己想守护的,并不是那份笑容,而是那份笑容的主人。
确认了这一点的他,决心纠正自己的错误。
他离开了首都,加入了解放者的队伍,成为了自己妻子的父亲的反对者。
毁灭曾经忍气吞声的自己,毁灭那个抛弃而又宠溺着她的独裁者,毁灭如今所有错误的一切,才能真正地将她拯救回来。
如此坚信的上尉,成为了最勇敢的战士,和最残忍的军人。
而当他终于回到首都,前来解救她的时候,他所看见的,却只剩下了她的尸体。
或许,这就是所谓命运的残酷之处。
但是,自己如今的复仇,真的有意义吗?
上尉不知道,但他依然决心站立于法庭之上,以最为公平和正义的方式将曾经的同志送上绞刑架。
这样的自己,便能够和亡故的妻子一样,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了。
抚摸着照片中的妻子,上尉向神明许下了,堕入地狱的悲愿。
#7 - 2014-1-5 16:15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爱情是什么?
这是中校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无论是在昏暗闷热的雨林中抵抗着疟疾所带来的无谓幻觉的胡言乱语中,
还是在炮火的轰鸣声中忍受着暂时性的失聪盲然地向对面同样面无表情的同类射出致命的子弹时,
萦绕在中校心中的唯一一个词语是:爱情。
解放者那如同游弋在丛林中的海盗一般的追随者们不是一天就壮大成足以使首都陷入枪林弹雨之中的庞大部队的。
在独裁者陷入自己织就的迷网之中越陷越深的时候,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理由而加入解放者的队伍。
有的人为了理想,
有的人为了名利,
有的人则为了在家破人亡之后获得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对于中校而言,他舍弃了曾经的誓言,舍弃了自己的一切而投身于自己曾经立誓守护的元首的对立面的原因唯一而纯粹,那就是爱情。
第一次见到那个爱着自己的人的时候,是在独裁者的旗帜第一次飘扬在首都的上空的时候。
掌握了首都卫戍部队的独裁者夺取政权已是大势所趋,但是部分的军人与立志肃清首都的独裁者并非同心同德,部分负隅抵抗的旧官僚们所拥有的私人武装也依然在首都中游弋。
因此,当独裁者从监狱中逃脱出来,并在电台宣布解散议会的决定的同时,首都立刻陷入了混乱。
幽暗的巷子中不断传出零星的枪声,独裁者在利用自己的铁腕扼杀最后的反对者。
而作为卫队中最年轻但也最受到独裁者信任的战士,中校授命去保卫独裁者的家人。
他带着卫队中最会保护人也同时最会杀人的五个人,前往隐藏着独裁者家属的避难所。
在那个幽静得如同墓地一般的昏暗宅邸中,他们坚守在地下室的入口,在最后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最终等来了援军和独裁者统治了整个城市的消息。
他将独裁者的家人们从地下室中抱出来,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崇拜的英雄所睡过的和生下的女人原来和一般的平民并没用什么不同。
她们衣衫褴褛地躲藏在地下室的灰尘中,惊慌失措的目光和那些被命运逼迫得无家可归的人们一样地卑贱而无助。
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那群灰头土脸的女人中间那个最终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他只是将她当作其他需要保护的目标一样,用双手支住她干瘦的腋窝,向拉一具尸体一样将她从窄小的地下室中拉出来,甚至没能注意到那张隐藏在灰尘之后的羞红脸庞。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庆祝她姐姐生日的舞会上。
她穿上了华美的裙服,被绚丽的珠宝打扮得焕然一新,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公主。
在管弦乐团不知疲倦的吹奏声中,他和她跳了三支舞,说了一些已经被他所遗忘的闲话。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只是在那次舞会之后不久,独裁者便要求他聚她为妻。
以为要接受某项战斗任务,而以一身戎装出现在独裁者面前的中校一开始没有反映过来自己的指挥官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是命令吗?长官。”在终于领会了独裁者所说的每一个字的意义后,他这样问道。
独裁者看着面前那个由自己一手传授了战斗和服从之道的年轻战士,露出了他所未曾见过的复杂表情。
“是的。”最终,他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中校和独裁者的二女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繁忙,作为命令的执行者,中校恪尽职守地履行了丈夫的职责。他为自己的妻子布置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住所,用宝石和戒指填满了她的首饰盒,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只去势的贵宾犬。在各种晚宴和舞会上,他们都是最恩爱和耀眼的一对。
然而,他依然觉得自己无法回应妻子的爱情。
被独裁者从死人堆中捡出来的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的只是如何战斗和在战斗中确保生存,他不明白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无法应对她炽烈的目光,
无法回答她缠绵的爱语,
无法在拥抱和亲吻之中添加进名为“爱”的魔法。
尽管他努力地使自己看上去像一个丈夫那样,但他看着妻子的眼神却始终和看着一具尸体或一个持枪的敌人没有区别。
他知道,虽然他们看起来是最幸福的一对,但正是因为他的无能才使得自己的妻子越来越绝望。
他知道,她在害怕,她在疑虑,她在挣扎,但他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将她从地下室里救出来。
”救救我!“蜷缩在床边陷入日复一日的噩梦中的妻子明明在这样向自己求助着,他却始终无能为力。
只到有一天,在一次晚宴上,他见到了那个女人。
那张或许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脸庞,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全所未有的感觉。
也许抓住这份异样的感觉,便能够找到如何去爱人的方法。
这样想着的中校,不免像那个美丽的女人多看了两眼。
结果,三天之后,他收到了一份妻子的礼物——那是一张依然带着血污的人皮。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唯一能拯救自己妻子的方法,不是去爱她,而是离开她。
因此,为了履行长官所下达的命令,他作为一个丈夫,离开了妻子的身边,并到达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再回去的地方。
在那里,他凭借着战斗的技艺,获得了比以往更高的军衔,成为了受人敬重的中校。
只是这样的他,依然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他原本以为重新回到首都的他,可以找到答案,但他找到的,却是自己妻子面目全非的尸体。
于是,他成为了指控杀害她的凶手的检查官。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履行身为丈夫的职责。
#8 - 2014-2-16 15:53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金钱可以买得起多少爱情?
在舍弃了那些往昔的虚荣和财富之后,如今只与枪械和雪茄作伴的上校依然会在战火停息的空暇时间里想起这个自从神父宣布他第二次婚姻的契约成立之后就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第一任妻子,那张象征着自己的青春和思恋的面庞已经渐渐变得模糊,而那个年纪可以做自己女儿的第二任妻子闷闷不乐的神情却随着战事的发展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了上校的脑海中。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
作为商人中的佼佼者,首都中掌握大部分财富的那一群人的代表者,他和掌握着首都权力的独裁者必须通过一种不幸的方式建立起一种能让彼此放心的联系。
而最终各方妥协的结果,将这种方式定为了联姻。
独裁者绝对不希望将他的女儿嫁给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老顽固。
而一向秉持着商人的自尊的上校也耻于如同趋炎附势之徒一般称呼当权者为“岳父”。
然而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拒绝的能力。
于是,他用一种最可鄙的方式,确立了商界与新政权的盟约。
同时,也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夺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应该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笑容。
在依然年轻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殷勤和关爱奉献给了已故的前妻,
多年来不带一丝温度的金币的冰冷触感,也渐渐磨平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温存。
即使对那个年轻的女人抱有愧疚之情,如今的他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抚平妻子心中的创伤。
他甚至无法向对待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一样让她感觉到一丝家人的温暖。
他唯一拥有的,只有金钱,因此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用金钱去填补女人心中寂寞的空洞。
当她眼睑低垂时,用镶嵌着名贵宝石的耳环让她的双目重现光彩。
当她脸色黯淡时,用未经雕刻的钻石使她露出惊讶的神情。
当她惆怅低落时,用那些无以名状的外国商人兜售的精巧首饰让她获得一个充实的下午。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于事无补。
但至少在接受下这些贵重的礼物时,从来只会和自己相对无言的妻子会在这个时候生涩而略显怕生地对他说一句“谢谢”。
这几乎是他和他的妻子唯一交流感情的方式,但是他和独裁者对此都并不在意。
或者说,他们都对此无法在意。
“如果上帝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的话,那么我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个无趣的放债者。”在一次无关紧要的聚会上,微醺的独裁者曾这样悄悄地对他说,“我宁愿让自己而不是女儿去受这份活罪。”
对于当时独裁者酒后的失态,一向谨言慎行的上校没有做出任何评估。
但当回到家中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妻子那张因惧怕恐惧而略显疲惫的脸庞时,他曾经暗暗想过,如果不是丑闻会破坏商人和当权者并不牢固的盟约的话,他宁愿自己的妻子去偷情也不愿看着她这样绝望地呆在自己身边活受罪。
当然,这样毫无意义的雄心壮志自然在第二天随着胃中酒精的消散而烟消云散,然而之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将自己的妻子逼入了怎样的绝境之后,他才发觉,原来这是他能够拯救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那是一位庄园主的夫人,她的姿貌平平,但因为年轻和精雕细琢的珠宝而在舞会上变得灿然生辉。
在人们的称赞和羡慕声中,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妻子眼中的渴求,但却忽略了隐藏在那份渴求下的执着和疯狂。
这位夫人的丈夫同样富可敌国,但他的财富是田地、牧牛和满仓的面粉,这些东西可以填饱人的肚皮,却无法立刻从外国人手里买到独裁者需要的枪炮和弹药,因此他并不属于上校所代表的那群商人。
即使如此,上校依然利用自己广泛的人脉联络上了这位庄园主,并且为那些由黄金和珍珠打造的奢侈品开出了一个即使是有钱人也难以拒绝的价格。
然而,一向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的上校却在这一次听到了拒绝的声音。
对方对于金钱更看重爱情,拒绝让自己的妻子割舍心头所爱。
上校将价格提高了一倍,然而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案。
这未免让他感觉到失望,然而他依然想办法从市场上买到了一批造型类似的珠宝,希望妻子能从中得到些许的安慰。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从妻子的双目中看到失而复得的光彩。
尽管她依然说了谢谢,甚至礼貌地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上校依然只能从那双黯淡的眸子中看到无底的黑暗。
她总是微微地皱着的眉头越来越紧,并以往更加频繁地在失眠的夜晚里彷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每日服用的各种药物也变得越来越多。
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多加注意。
当时,手头上的生意牵扯了他过多的精力,而从丛林中归来的解放者也使得他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于国内形势的判断上。
俗世的冗务使他无法脱身,当他终于有精力再次将目光投回到自己的妻子身上时,一切已经发生。
戴着那些染血的珠宝,妖艳而美丽的妻子开心地笑着,就像一个孩子。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被自己彻底地毁了。
这是他用一生也无法赎清的罪孽。
怀着对妻子的亏欠,他以这件事作为借口,抛弃了自己的财富和家庭,理所应当地将自己放逐出了首都。
作为首都商人阶层的代表,他和日渐崛起的解放者在一个刚被解放者攻陷的城市中见了面,并以城市防务的情报换得了上校的军衔,并获得了解放者确保商人利益的承诺。
以一个背叛者的身份,利用商人的冷酷心肠和情报网脉,他带领着解放者的追随者们攻陷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最终证明了一个成功的商人并非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军人。
在完全取得解放者的信任之后,他终于又回到了首都,那座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城市。
将妻子的父亲哄下神坛,这是因为大势所趋,也是为了商人的利益,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否是想要以这种徒劳的努力,来救赎自己的妻子。
就如同看到妻子支离破碎的尸体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在了控诉的一方。
自己和独裁者的女儿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他一直如此确信。
但他依然想要知道,自己用金钱收买的爱情,到底在自己的心中有多少的份量。
因此,他决心在此,为她讨回公道。
#9 - 2014-2-23 17:33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再一次见到情报主管时,司法部长几乎没有认出眼前衰弱的老人就是昔日那位意气风发的同僚。
失去了染发剂的遮掩后苍白而稀疏的额发,
因疼痛和疲劳而几乎蜷缩成一团的身躯,
因血丝而显得惊恐的双眼和浑身因血污而显得肮脏的伤口,
眼前这个悲惨而猥琐的囚犯就如同广场被推倒的塑像一般,宣示着这个国家的一个时代,已经真正结束了。
要知道,就在两个月以前,这个家伙还顶着一头油亮的黑发,穿着笔挺的西装,逢人便露出那种不置可否的诡异微笑。
“其实,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他还是如同以往那样擅于看透他人的心思,只是从干瘪的唇缝间挤出的话语不再具有之前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情报总管大概有两种,冷酷得令人害怕的和亲切得令人害怕的。
而从一开始,心高气傲的独裁者就更喜欢时刻会讨自己欢心的那一种。
于是,总是眯缝着眼睛微笑的情报主管成为了最受独裁者信赖的心腹之一。
欺骗,暗杀,恐吓,
捕风捉影和网罗罪名,
这些便是情报主管所有罪名,独裁者自己最想干的那些阴暗而龌龊的事情,即使他绝口不提,情报主管也能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帮自己的主子完成。
因为那些触犯法律和法律精神的行为,司法部长曾和他数次在独裁者面前面红耳赤地争吵。
即使如此,司法部长也不得不承认,情报主管所做的一切也是学问,而且是自己这一辈子都学不会的学问。
“我能有什么为你效劳的呢,先生?”
明知故问,这是情报部长一贯与他人交流的方式。
对于如今的司法部长而言,他活着并能够自由行动的唯一理由就是独裁者女儿的死亡,他带到这里也只能为了她们。
案情看似清晰,实则扑朔迷离。如今探寻死者的过去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但是他依然希望通过了解过去的隐秘来探寻自己所负责的案子的全貌。
“独裁者的女儿?她们和独裁者一样,可以活得尊荣,也可以死得卑微。”情报主管努力地抱持着笑容,又因为牵动了伤口而表情变得扭曲,“但她们和我们不一样,她们并不是罪人,她们并没有亏欠这个国家和人民。”
“杀害她们的嫌疑人宣称他们是为了复仇。”
“她们确实比普通人多了那么一点点令人嫉恨的特权,但我觉得那种因攀比而产生的痛恨还到不了血海深仇的地步。”
“他们宣称她们做出了非人的残忍之事。”
“非人?”情报主管哑然失笑,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这些人对我做得那才叫非人之事。”
“你是打算为她们辩白吗?”
“辩白?不,不,不,那可不是情报主管该做的工作。”情报主管摇摇头,艰难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以前那样讳莫如深,“如果你能为我弄到支烟的话,也许我可以告诉三个或真或假的小故事。”
#9-1 - 2014-2-23 21:30
原来的头像呢
有点兴趣,但是看了看自己的三脚猫功夫……
用早上挤车的时候看完了…果然我的三脚猫功夫是不行的…感觉会毁掉这个文…而且写到这里估计你自己已经有完整的想法了吧…
#9-2 - 2014-2-24 12:04
亚历山大·冯·洪堡
Chu2Otaku 说: 有点兴趣,但是看了看自己的三脚猫功夫……
用早上挤车的时候看完了…果然我的三脚猫功夫是不行的…感觉会毁掉这个文…而且写到这里估计你自己已经有完整的想法了吧…
因为有事只写了半段,所以对下面有一些想法。
而且,我到最后要做的事,必然也是毁啊(bgm87)
#9-3 - 2014-2-24 14:16
原来的头像呢
亚历山大·冯·洪堡 说: 因为有事只写了半段,所以对下面有一些想法。
而且,我到最后要做的事,必然也是毁啊
…(~_~;)期待着
#10 - 2014-3-2 18:41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和其他的孤家寡人一样,独裁者拥有着很多敌人。
不甘心于过去的政府失败的念旧者,
对于这个国家一直虎视眈眈的外国人,
像解放者这样誓言旦旦地要打到他的反对派。
这些人或戴着朋友的面具,
或举着反抗的旗帜,
或装扮成中立或无辜的一般人,
如同白蚁一般地遍布在这个国家。
而情报主管的工作,就是从一个个莫衷一是的表情中找出最让独裁者感到不安的那一些,然后抹杀掉他们的存在——即使他们中有些真的是无辜的。
为了令独裁者感到安心,情报主管曾将无数人送进秘密监狱。他们中的一个看起来是个无辜的女子。
她高雅端庄,谈吐大方,以珠光宝气衬托出自己爱慕虚荣的贵妇人的形象,看起来真的有点像一个衣食无忧、乐天知命的农场主夫人。
她在手指肚上刻意留下的老茧也足以让她的丈夫相信她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儿女,然而它们并不是由农具而是由武器所造就。
也许,当然,仅仅是也许。
这位农场主夫人顶着一个普通的中场阶级农民的姓氏,有着一口夹杂着乡下腔调的蹩脚口音,几乎已经模仿着惟妙惟肖。
但是情报总管却知道,她父亲那个普通的名字曾出现在某个旧政府高官的警卫营的名册上。
那位高官把持着旧政府的某些隐秘,一贯以清高自许,在政权的更替中充满尊严地抵抗到了最后一刻,最终付出了近乎灭门的代价。
他大部分的亲属和朋友都被吊死在了首都的广场里,除了一个传闻中的女儿。
彼时仍然年幼的那位传闻中的私生女,因为一直未能被家族接纳而寄居他处,从而幸运地逃过一劫。
她的存在原本无关轻重,但那位高官似乎隐藏了一个始终令独裁者惴惴不安的秘密,而得知这个秘密的关键似乎就是那个私生女的指印。
这听起来似乎更像是空穴来风,然而情报主管可以从独裁者的眼中看出他的焦虑。
他已经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枉杀了三个无辜的女人,那么,被害者的数量增加到四个自然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情报主管发现,独裁者似乎并不希望他人知道自己在寻找些什么。
前三个无辜者中两个被认定为解放者的同党而秘密逮捕,另一位的尸体则被伪装成了自然死亡的模样。
独裁者在隐藏些什么,明白了这一点的情报主管意识到自己需要为这位夫人的死找一个足以令人深信不疑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独裁者的大女儿,他发现了她眼中的孤寂和贪婪。
人们乐于看到令人畏惧的统治者有一个冷血残酷的女儿。
深谙此道的情报主管,以珠宝为名义,杀死了这个独裁者的隐患,并切下了她的手指。
至于那些掩埋在盐中的灰白肉条是否能让独裁者得偿所愿,那便已经不是情报主管所关心的事情了。

情报主管并不仅仅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侩子手。
事实上,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无人歌颂的冷清中进行着比那些英雄传说中描述的传奇更为激烈的战斗。
那些从小巷的阴暗角落中射出的子弹,
突然从背后刺来的匕首,
常常令他的手下们陷入苦战。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位对手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在杯光交错的宴会上,她是最闪耀的明星,即使是心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也会因她的笑容而意乱情迷。
在月黑风高的晦暗夜空下,她则是最冷血的杀手和最狡猾的小偷,没有她偷不到的情报和性命。
她为了外国人卖命。
更准确地说,她为了钱卖命,而外国人是能够出得起最高价格的人。
情报主管原有惜才之心,但爱国主义打动不了她,他也出不起那么多钱收买美人的芳心。
因此,最终,他只能毁了她。
那是一次激烈的交锋。
他精心地设下了陷阱,将她引诱到了以寡敌众的绝境,却迟迟无法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一夜枪声,他用五个手下的性命换到了一具没有脸的尸体。
那具尸体和他的目标穿着一样的夜行衣,拥有着一样的发色和纹身,但面部的皮肤却不翼而飞。
他无法判断这真的是她还是只是她的一次伪装,但是他知道,独裁者希望她死去。
因此,他宣布她死了,以那个交际花的身份,以那个交际花的穿着,以没有脸的诡异姿态。
这至少可以毁掉她在首都活动的身份,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足以在一段时间内掐断她在首都获取情报的途径。
很快,关于她死去的流言便开始传播,他无意控制舆论,因为这会使发生得一切看起来更合理。
只是这使得独裁者身边一个忠心的战士就此离去,这无疑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最后一个故事相对无趣。
解放者的部队,在最窘迫的时候是以一种流窜的形态才得以生存的。
那个时候的他们,装备落后,颠沛流离,相对于解放首都的崇高理想更喜欢干一些土匪的勾当。
国内的运输路线一时间曾变得风声鹤唳,无论是商人还是公家的运输队都难免受到这群隐藏在丛林之中的匪徒的洗劫。
然而,对于独裁者而言,有一些东西,他是必须要秘密、安全地运输到首都的。
那些与外国人交易来的先进武器,
被冠以恶魔之名却能为独裁者筹措到大量资金的植物果实,
诸如此类。
在又一次被解放者劫走了那些比黄金更贵重的果实后,情报主管必须要完成一次成功的运输以缓解危在旦夕的国家财政。
而正在那时,关于独裁者的小女儿嫉妒一个乡下姑娘的传闻不仅已成为了首都的轶事,更被解放者作为诋毁对手的现成资料四处宣传。
于是,情报主管组织了一个十五人的小队,制作了一架漆黑而高大的绞刑架,从首都推到了乡下姑娘的家乡。
在那里,情报主管的手下逮捕了那位无辜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吊在绞刑架上,堂而皇之地推着尸体缓慢地向首都进发。
尸体沉重,遮掩了被塞在中空的绞刑架中货物的重量。
解放者的部队原本也许会声张正义,但他更乐意看到这足以让声名狼藉的对手更加身败名裂的艺术品被安全妥当地送回首都。
于是,行进速度缓慢的这支部队最终安全地按照预定的日期到达了首都。
那时,悬挂在绞刑架上的尸体尚未腐烂殆尽。
#11 - 2014-3-8 16:57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马刀?是的,军官们都喜欢佩戴马刀,然后在能把刀拔出鞘之前被一颗打偏了的子弹结束了性命。”侦察兵掂量着手中血迹斑驳的马刀,揶揄道。
“自从解放者搞到了一把勃朗宁后,军官中更流行的是手枪。”上校摇摇头,说道。
他并不是特意要指出对方的错误,只是这些行伍中的闲言碎语能够让对方放松下来。
“是么?反正我们侦察兵肯定不会用这东西。”侦查兵耸耸肩,将手中的马刀还给上校,“虽然它更容易砍碎别人的骨头,但要弄死个人只需要捅破他的内脏就够了。”
“同意,见过有谁用过这玩意嘛?”
“没见过……不过这好像是首都骑卫队用的家伙。”侦察兵想了想,指了指刀柄上的雕饰,“看见那只鹰了吗,独裁者最喜欢的宠物。”
“谢了,兄弟。”上校留下一包香烟,离开了侦察兵的营地。
作为原告一方的检控官,上校如今所做的事情正在渐渐偏离他的职责。
然而,他之所以愿意在这场也许根本不具备意义的审判中抛头露面,不仅是因为对于妻子的亏欠,也是因为他所代表的一群人需要首都在内战之后尽快建立起行之有效的司法秩序。
当然,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也希望能够弄清一切的真相。
首都骑卫队是独裁者掌权之后亲手建立的一支戍卫首都的骑兵部队,装配有统一的马刀和纯种战马。
他们几乎只是因为独裁者对于马的热衷而建立的,在巷战中需要集结队形和冲击距离的骑兵又无法发挥作用,因此他们被如同弃子一般抛出首都迎击解放者的大军,最终被像纸片一般撕碎。
他们的马刀除了损毁的那些,还剩下几把,作为战利品被负责突击的尖兵们所得。
尖兵的营地在被炮火轰塌了的教堂里,那里的神父早被枪托砸碎了脑袋,每天却比做弥撒时还要热闹。在一片人生鼎沸中,上校找到了一个曾经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士兵。
他了解这个人,他在战场上永远不会是最勇敢的那个,但在战场外却总能知道一些平常没人关心的琐事。
“马刀?是的,在进入首都之前我们得到过几把马刀。不过比起这些装在刀鞘里的家伙,我们并需要的是能装在枪杆上的刺刀。”
“所以?”
“所以在战斗开始前我们将那些马刀全送去了警卫营,用来换一些还没过期的罐头。”
警卫营的营地拱卫着解放者的居所,在那里有一个上校亲自推荐的忠诚的小伙子。
“我们是挺喜欢那批马刀的,不过有些长官讨厌那些老鹰的绘饰,所以我们把它们送给了勤务兵。“年轻的警卫实言以告。
”我托人把我的那把带回家给我儿子了,其他人似乎用它们到炊事兵那里换了一条不错的火腿。“这是一个老成的勤务兵的证言。
”一共就那么几把,都给管事的分了。“这是一个愤愤不平的炊事兵的证言。
”其他的还在,只有我的那一把送给了一个老相识,他是个没干过什么坏事的司库员。“这是炊事兵的上司的证言。
”那把家伙我还挺喜欢,不过有个尖兵营的家伙弄掉条看起来我老婆会喜欢的项链,我就跟他换了。“这是司库员的证言。
”什么?一把马刀又回到了这里?不,不,不,不可能,等等,我想想……我好像在进入首都后见过一个傻大个拿到过这东西……嗨,说的就是你!你是不是又弄到了这把东西!“这是上校相熟的士兵的证言。
”是啊,既然它能换到罐头,我为什么不用那些发酸的葡萄酒把它换回来!不过一进城它就又变成罐头了。“这是另一位士兵的证言。
”你知道,长官们不喜欢这东西,所以我用它……“警卫的证言。
”我是换来了把好刀,不过……“会计的证言。
”他送给了我,但是……"护士的证言。
“我得到了它,只是……”英俊士官的证言。
“他是在我这拉了些东西,可惜……"妓女的证言。
”我见过它,也许……“小厮的证言。
”不,不,我没想要它,不过……“侦察兵的证言。
在忙碌了一天,兜兜转转最终再次回到侦察兵营地的上校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弄清楚这把马刀最后究竟属于什么人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或许这次审判也一样,上校突然有些伤感地这样想。
#12 - 2014-3-22 16:39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一个星期过去了,审判走向尾声。
检控一方由年纪最长的上校宣读结案陈词,他简单明了地指出了嫌疑人具有杀害独裁者的女儿们的动机和能力,并且无法提供足以为自己洗脱嫌疑的证据。
而在陈述的最后,这位一向以儒雅著称的老人放下了手中的文稿,毫不隐晦地指出,他们同样没有确切的证据足以直接证明眼前的嫌疑人就是杀害他人性命的凶手。
这样的坦率使得这位原本在首都便具有着斐然声望的前商人获得了更多的尊重,身为法官的司法部长在宣布三天之后进行宣判之前也特别对他进行了赞扬。
夜晚,解放者的警卫敲响了司法部长的房门,将这位正因失眠而踌躇不安的前政府官员带到了政府大楼的会议室。
比起上一次来到这里,司法部长发现他眼前只多了一张破旧的吊床。
他可以理解一直躲藏在雨林中的解放者习惯这里木质桌椅的味道,但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在晚上也睡在这里。
在他进入会议室之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刚刚小心翼翼地从那里走出来。
司法部长注意到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妓,普通到略微有些闲钱或爱情的军官往往会对她们视而不见,而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解放者给她的报酬。
他确实是个和独裁者截然不同的男人,司法部长再次这样确认。
和上一次一样,解放者的样子依然严肃而疲惫。
他看见司法部长进来,勉强地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微笑。
“你好,人民的法官,审判的结果如何?”
司法部长如实地说出了陪审团的判断:12名陪审团员的意见各不相同,最终投票的结果是认为被告有罪和无罪的人数一样多。
”安排复数人数的陪审团确实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我认为应该对案件进行重新审理,或者组织一个更大规模的陪审团……“
“告诉我,哪些人认为被告有罪,法官。”解放者打断了司法部长的陈述。司法部长注意到,他的嘴唇再次变回了那条刀刃般的直线。
”商人、医生、银行业者、庄园主、教会和军方代表。“
”无罪的呢?“
”手工业者、雇工、学者、学生、记者和无业者。“
”那么,我想三天后你应该宣判被告有罪,法官。“
“可是……”虽然司法部长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会发生,但是解放者过于直接的态度反而令他忍不住进行反抗。
“这场审判的目的是令人民满意,法官。”解放者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他甚至不愿意听司法部长那些毫无意义的正义之言,“我知道该让那些人民,才能让首都在最快的时间内活过来。”
“那些权势者认为被告有罪只不过是想让这件事快点结束而已……”
“而那些普通民众认为被告无罪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对于独裁者的仇恨而已。”解放者摇摇头,否定了司法部长的话,“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法官,没人在意那几个被告的死活。”
“可是一旦陪审团们会发现我的宣判违背了他们的判断,这场审判就会成为一场闹剧。”
“陪审团的成员既然是我们选出来的,我就有把握让他们服从你的判决,法官。”解放者叹了一口气,以不符合他身份的低落语调说道,“而且,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原本就是一场闹剧。”
三天后,司法部长宣判,上士、中士和下士杀害独裁者女儿的罪名成立,被判处立即执行死刑。
在为了歌颂独裁者的功德而建设的广场上,行刑队在人们的围观下,对三位凶手进行了枪决。
在呼啸的子弹穿透三具苍白而鲜红的尸体的那一刻,解放者的炮兵部队在城墙上点燃了礼炮的引线。
礼炮轰鸣作响,人们欢呼雀跃,解放者的第一次审判,在皆大欢喜的情况下,结束了。
#12-1 - 2014-3-22 16:50
原来的头像呢
这是完结了?
#12-2 - 2014-3-23 08:20
亚历山大·冯·洪堡
Chu2Otaku 说: 这是完结了?
是的。
#12-3 - 2014-3-23 08:43
原来的头像呢
亚历山大·冯·洪堡 说: 是的。
总感觉有点意犹未尽啊
#12-4 - 2014-3-23 08:58
亚历山大·冯·洪堡
Chu2Otaku 说: 总感觉有点意犹未尽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bgm24)
#12-5 - 2014-3-23 09:07
原来的头像呢
亚历山大·冯·洪堡 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bgm80)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