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5 23:39 /

    华容道上曹操几次大笑,之后是一句反复出现的台词。第二次看《蜂蜜与四叶草》动画时,有时会有同学坐过来,看着看着哈哈大笑。那时我真的很想迷茫地问一句:“主公因何发笑?”   

    这句话最终只能向自己问出。跟动画连载的时候,每看一集,都会不停地笑出声来,跟着音乐节奏拍桌子或大腿。可看到完结话,烟花漫天映人面,笑颜相顾诉衷情,却只想默默地注视着画面,怕错失每一丝快乐与隐痛。也正因此,我没有错过那株并不起眼的四叶草,它在那里,在压碾来去旅途的车轮的左右耶。   

    风向标、摩天轮、自行车轮、更迭的四季、飞旋的四叶草、二人的华尔兹,这些纷繁旋转的意象,时而隐退到人物喜怒哀乐的背景里,时而凸显在视野和音域中。如果在显示屏上安装一个监视器,录下我变幻的表情,或许也是时阴时晴吧。   

    脑子里会自行制造毒品的人物,森田忍,好像每次出场都会有无尽的噱头。我记得他对烦恼的山田很认真地说:“那你是恋爱了呢!”山田愤怒大叫:“为什么那么冷静地观察?”然后是森田的欢呼:“万岁!恋爱啊!YEAH!”观察并欢呼着的森田,在朋友遭遇困境或尴尬时,常常露出微妙的神情,然后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奔跑并大笑着的森田,在自己遇到窘境时,却总想沾衣十八跌似的混将过去。不过如此狡猾的森田,也有无法敷衍了事的时候。大笑着,为阿久缠上红围巾,不加思索地吻下去,然后,窘迫地落荒而逃。当森田的笑声戛然而止,事情,渐渐起了变化。   

    努力工作并执着追求的真山巧,看起来似乎很成熟,可是,随着剧情发展,渐渐暴露出了自己稚拙的一面。真山借酒向美和子说道,野宫就像自己努力想要成为的类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的感觉十分复杂。不过野宫听到这句话,却苦笑着说,比起他这个完成型,山田更喜欢真山那个未完成型呢。努力执着的真山,承认了自己的稚拙,并最终用这种简单稚拙捉住了理花。花本老师半是嘲讽半是赞许地提起真山——那个小子真的追到西班牙去了。出演真山声优的杉田智和,在访谈中语出惊人——不希望真山得到幸福。也许,真山是这些人物中最接近幸福的人吧。所以,当我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真山的笑容时,却无法马上想起。所有人都看得到的笑容,大概,与幸福无关吧。   

    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品味空无一物的声音,然后决定骑车出发,实现儿时梦想的,是我们一直看到的竹本。这样的竹本,从一个任人宰割的菜鸟大学生,成长为几足与森田匹敌的豪放男。我们和真山一样,目睹了他坠入情网的那一瞬间。我们和森田一样,领会了他在机场对着天空的责备。我们和花本一样,忍不住把他垒起的高塔理解为“青春之塔”。与飞驰而过的载重卡车在隧道里相骑行,竹本害怕得狂笑出声。那一刻,耳边涌动的风声,是不是充盈在他胸中,让他生出与时间一起流逝的感觉呢。每年的圣诞节和赏花会都让竹本疑心是众人最后一次齐聚,然而,每年此时,大家又有意无意地聚在一起谈笑,绝口不提可能的离别。是寂寞和眷恋吧,都是常人的感情。挥椅击倒“青春之塔”,骑自行车“寻找自我”,归来的竹本,所得到的阿久的回答仍是以“谢谢”开头,但他已经可以笑着面对这一切了。微笑,也是可以用来抵挡寂寞洪流的缓冲垫。   

    当阿久向花本哭诉,说与森田走在一起一点也不舒服时,花本老师的心中,大概泛起了一阵别样的酸楚吧。花本不止一次敲打森田。“你又怎么样呢,森田,害阿久为你烦恼。”“阿久,你的王子不是会说‘这是我的责任’的人啊!”在原田身边稍显自卑的花本,也许认为只有森田才配得上自己的阿久吧,而更像自己的竹本,未免要被看低一线。花本之于竹本,略似野宫之于真山。花本坐在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里,从学生到老师,仿佛不过一夜之间。和竹本聊天时,花本老师提起以前与原田和理花一起生活的事,笑着说自己没有天赋,却能给他们讲解许多东西,渐渐地喜欢上这种能帮助别人的职业。森田的导师丹下大叔说得好,教师就像是学校里永远不能毕业的亡灵,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学生,却总会离开。不过,竹本眼中的花本老师,谈起自己的职业,说着说着就笑了。这种笑,属于中年人啊。   

    萝莉阿久,无论第几次看到,都让人无法猜到她是一个适龄大学生。然而,她娇小双手所描绘出的梦想与现实交汇的画卷,却每每让人回味良久。花本和竹本无数次地想知道,阿久双眼所看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也许,浑融如酒的颜色,蓄势待发的形状,似乎被大地升腾起的水气濡湿的风景,很近很熟悉的平常器皿由于焦点的扭动显得遥远而陌生。怯生生的阿久,被森田追得满地乱转,被同学带有少许调侃的闲言碎语刺激得胃部痉挛。可是,当她目光坚定地回答竹本,说不希望森田回来,让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就好,透红的双颊却显得如此动人。最近连载的漫画中,彷徨的阿久,手掌被碎玻璃严重割伤,连续接受了两次手术,却固执地拒绝使用麻药,拼命地感受着自己赖以描绘世界的右手的疼痛。当看到羽海野千花在页间插上“(阿久)也不让自己睡着,只是凝视着那片黑暗”时,我不能遏止地想起《铿锵玫瑰》中林忆莲幽婉坚实的歌声——她习惯张着双眼,和黑夜倔强无言相对,只是想知道,内心和夜哪个黑。山田为阿久做了羽毛垫,努力地陪在阿久身旁,一时忘记阿久的病痛,要她帮忙拣下自己背上的羽毛。这时阿久的脸上笑意如花,在心里默默说道,不拿掉也没关系的,因为,那就像天使一样。这样笑着的阿久,一定用她独特的双眸记录下了夜晚弥漫的暖意。   

    在梦中呼唤逝去爱人名字的理花,睁开双眼,清冷的目光让真山听见了一个人心碎的声音。就那样吻下去的真山,心里大概也有种不甘在沸腾吧。陪伴理花度过最初那段悲伤的花本老师,故意将真山推荐到理花的公司。而野宫最终也在自己的棋盘上,将真山推到理花身边。无法直面幸福的理花,在深夜微笑着轻声哼唱,也许是种对幸福的下意识期冀。屏气聆听的真山,或许也是因此而相信,未来也许会如月光之河般,间或洒下幸福的辉光。理花轻触着腕上无法卸下的手镯,流着泪说,原田,你看到了吗,那孩子多傻。此刻的感动和负疚轮流冲击着理花的心灵堤坝。阿久受伤后,痛感自己能力有限的竹本,想起了真山的话:存钱是为了一旦心爱的女人出了些状况,可以放心地说出,你安心休息一段时间吧。是不是,只有这样的真山,才足以对理花说出,就算你伤害我,我也不会受伤。新近的漫画里,真山在火车上紧抓住了理花——这不被读者看好的一对,最终还是越来越近了。山田眼中浅笑的理花,像被雨水淋湿的花朵般令人心痛。便是那种浅笑,让人感到不忍,而又心存希冀——最终在月亮河边拉住理花的,是想要看见她笑容的人。   

    受伤的紫苏,最终还要在折断后,才能重新开始生长。壮烈牺牲的陶模,纪念着山田那些终归无用的坚持。山田固执地喜欢着真山连同他隐藏起来的缺点,也固执地喜欢着那个就算受伤还要坚持下去的自己。直到野宫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份固执的自欺欺人之处,她才明白,她同时也是如此地讨厌着,那个明知一切无可挽回、却因一点虚假安慰而作茧自缚的自己。在真山背上,山田的告白片片飘落,掺杂着赌气与质问,最多也只是得到“谢谢”的答复。在折断紫苏的野宫面前,山田似乎无所遁形,痛苦地承认,自己确实一直在期望真山和理花分开。爱情可若鲜花般芳香绚烂,然而将其连根拔出,有时也会带出自私 、愚昧和丑陋。面对这真实的一切,野宫与真山一样,也只是简单地以“嗯”作为回应。摩天轮中,沉默着缓缓划过天空,一些以前本该明了的事情浮上心头,刺痛,但真实、存在。温暖右手——森田,豪华缓冲垫——野宫,公主卫队——商店街哥哥们,仓鼠阿久,山田的身旁总是热闹非凡。嘈杂的人声,吐出温暖的气息之际,每每能看见山田明朗的笑容。而这种笑容,有时却透出寂寞的底色——庙会上抱着玩具兔的山田,在烟花绽放的河畔听见真山赞美的山田。沙丘上的阳光铁人,听见野宫说他到东京是去见自己,不知所措地傻笑起来。果然,这才是令人放心的笑容。   

    WALTZ响起之际,不听片尾曲的朋友起身走开。被吸引过来的表情/喂/是什么来着/寻找的东西   

    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和眼前飞旋的四叶草渐渐隐去,片尾曲后,是两三个富含意味的音节。然后,当曲终人散,在人群中穿行,想到那些头破血流的爱情,想起那些如此努力寻找幸福的人。他们找得到吗?   

    华容道上,狭路相逢的曹操对关羽说,四叶草长在行人频繁踩到的地方。他们携手在河畔寻找幸福的象征,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黯然分手。大笑一路的曹操,回到许都反而大恸说道,奉孝若在,我必不至如此。关羽含泪对刘备说,大家那么用心地去寻找,可那种草,哪里都没有。这时,刘备微笑着挽起关羽的手:不要说什么找不到之类的话了。   

    然后,当这一切都已成为弥足珍贵的回忆,玉泉寺上,铜雀台下,白帝城中,总会有四瓣叶的CLOVER。いつか?きっど。
   
(写于2006年蜂蜜与四叶草动画第二季完结)
Tags: 动画
#1 - 2015-3-26 21:10
(你我如同隔镜视物,所见无非虚幻迷蒙 ... ... ... ... . ...)
已阅
写错了吧 应该是第一季完结时写的吧。
#2 - 2017-6-24 02:03
(NEET)
写得太好了。。只是估计作者没看完第二季?
#3 - 2017-6-24 11:51
(攒RP!)
是的,当年看完第一季,第二季还没开播时写的。记得神谷拍第二季时出了一次车祸,二季被迫缩减了一些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