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4-15 22:31 /
大林宣彦的《两个人》是一出黑塞式的成长物语。从一场失败的强奸开始,残酷的命题便被抛给了女主角北尾实加——真爱究竟是什么?在施暴者扼住她的咽喉之前,生活在亡故姐姐阴影下的实加依赖着保全这一切的家人-父亲。房间中杂乱的陈设,悬挂着布偶与写作稿纸的露台——这个属于少女的空间永远洞开着大门。与生活在下午茶、文库本和洁白透亮的客厅中的母亲相同,实加在姐姐死后构建出了灵魂的栖居地。在影片中,只有父亲两次进入其间,他的身上牵缠着她无意识的爱。当西装革履的强奸犯向实加索要糖果之前,坐在火车上看报纸的父亲自然而然地将糖块放入口中。自然属于混沌的世界,洋溢着无边无垠的和谐与慵懒。但在非自然的事件面前,爱源源不断的动力才迸发了出来,并与漆黑的欲望化作了一体两面。男人有力的双手让实加被迫直面这炙烈而暴戾的原始动力,她开始了第一次爱的觉醒。死去姐姐千津子的幽魂指引着她石块的方位,让她粉碎了邪恶。在“幽灵”的陪伴下,曾活在姐姐光环之下的实加一步步寻觅着她的脚印——与她爱上同一个人、上同一所高中、在戏剧中同样出演阿芙洛狄忒的角色。这是她为自己选定的成长之路。可实加终究无法以爱神的姿态登上舞台。以幽灵之身永存的千津子如同幻想的本体,她戏剧性地在月经来临的那天灭亡,生活在父亲“并非电视剧情节的庸常”的反面。这位汉斯·吉本拉特式的人物欠缺成为大人的资质,洋溢着纯粹的爱,却又如大人般独立而自主。当纯粹被现实中完美的光环所遮蔽时,鲜血将染红一切。值得注意的是,实加在想象中爱着姐姐的爱人,在想象中模仿着她大人的一面,都以父亲的爱为锚点。他是“代表成熟的符码”。于是,父亲的出轨成为了对爱之定义的消解。当实加知道父亲出轨的原因只是接受对方女子的好意,让她获得爱的温存时,真实之爱的猛兽才朝她猛然袭来。她难以想象父亲的出轨对象不抱着邪恶的目的登门拜访,父亲的耳光让她绝望。实加与千津子的幽灵排练剧本时,她所扮演的王子将利剑刺入胸膛,与阿芙洛狄忒殉情。实家想用当时排练的道具小刀刺向父亲。可父亲的哭声,真挚的哭声让猜忌变得不再可靠。这是大人世界彻底的崩毁。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为他人的爱作出裁决——真实之爱的刀刃上必然沾满了鲜血。父亲从大人世界的守护者,摇身变成了爱之世界的殉道者。而母亲——那个宽恕一切的女人,用自己的方式把痛苦承负了下来。她的伤口上也留下了真实之爱的鲜血。实加回到房间,看到千津子已然消失,她在镜中向实加道别,她们从来都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是黑塞意义上的双生灵魂。影片的末尾,实加选择离开姐姐的爱人,放弃了对她的追逐。她彻底进入了那个真实之爱的世界——幻想的、书本和写作的世界,这是对成长为大人的道路的抛弃。在这个世界中,唯有实加和千津子存在,唯有二人成为了自给自足的整体,成为了活在现世的汉斯·吉本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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