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3-7 15:09 /
※原文载于B站账号宅书友_official文章链接),所以会有介绍作品的内容(懒得改了也是)。
※本文希望借《刮掉胡子的我与捡到的女高中生》(后简称《剃须》)这部作品来谈谈现在部分日本轻小说的发展趋势和显示状态。故可能对《剃须》原文的解读较少,敬请谅解。

        《刮掉胡子的我与捡到的女高中生》,又译称《剃须,然后捡到女高中生》,是一本首先在网文网站(角川旗下的カクヨム(Kakuyomu)网站)上连载,后正式实体化通过文库出版(角川旗下的角川スニーカー文庫(角川Sneaker文库))的小说。
        先简单介绍一下这部作品的主要内容吧。从本系列的名称我们就可以得知,本作内必然有一位被捡到的女高中生(沙优)。具体而言,她是一位离家出走近半年,依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他人帮助的“神待少女”(神待ち少女)。这一点在本作宣布动画化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有部分网友用“破鞋”来称呼这位女主,甚至出现了“手办比本人贵”这种充满调侃与讽刺性的说法。但事实上,本作原文中只有在第二卷引出过一个曾经“帮助”过女主的男角色,仅稍稍写到那部分相关的内容。即便是这段剧情,也仅是为了引出男主的善良,并没有深刻的场面描写。至于本作的男主(吉田),则是意味传统的亚萨西(優しい)为特点,并且对来自他人的喜欢之情迟钝的轻小说主角(说实话属于是老套到不能在老套了)。除了这二位,主要的女副角色包括男主暗恋的女上司(后藤爱伊梨)(某种意义上其实看得出来也是对男主有意思),暗恋男主(在Another side story中已经直接摆明了)的女下属(三岛柚叶),以及第三卷引入的男主曾经的女友、现在的同事(神田苍)。故事除了主线的男主与女主的生活以及最后男主把女主送回老家的剧情外,便是包括了剩下三位女副角色与男主的感情线。
        整体而言,本作的人物关系很符合一般轻小说的特点——单男主与多为女性角色的情感互动,可以说数不清的轻小说作品是以此为中心展开的。第三卷引入全新女角色的手法(唐突天降一个之前没有书写过的女角色,然后以她(和男主的相关故事)作为一卷的矛盾中心发展)也堪称经典,无数作品(包括了许多能被称为轻小说经典的作品,像是《刀剑神域》《魔法的禁书目录》,甚至最近火热的《弹珠汽水瓶里的千岁同学》第七卷也用了这个手法)用着类似的推动情节的操作。
        可见本作无论从人物特点、人物关系、剧情发展、文章结构上都缺乏令人眼前一亮的特点,符合多数轻小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特点。本作完全称不上什么值得一读的好作品,顶多能说是适合喜爱这类套路化恋爱喜剧故事的读者。然而事实上,本作有着与其实力完全不符合的热度。近年只要是圈内读者几乎都对本作有所耳闻,可见影响力之大。我想这与动画化之后,被网友们识别出带有“神待少女”tag,这一具有刺激性意味的标签直接相关。
        在此稍稍解释一下“神待少女”的含义。所谓“神待少女”,是日本对于那些离家出走,以出卖身体(最初不一定是肉体关系,包括了出卖劳动力)得到他人帮助(包养)的少女群体。她们多是未成年的高中生。神待(神待ち)一词可以翻译成“等待神到来”的意思。这个群体的少女往往在离家出走前会在网络上发出可以视作“等待包养”意味的推文,因此有了“神待”这种说法。当然这种包养行为是彻头彻尾的犯罪,无论对方是否同意,甚至就算没有肉体接触行为,这种行为也是一种法律不承认(难以承认)的行为,道德上更是不必多言的会收到指摘。
        对于中国人而言,这种事情居然会成为确实的社会新闻,或许多少有些奇怪,但这确实是日本的社会现实——这个词的出现也意味着这个群体在量上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剃须》大胆的把这种灰色性质的主题作为作品的主轴,并得到了大量关注,可见多少是大胆的,甚至有冒犯性的。但仔细阅读本书,又会发现本书在细节上并不是很突出去描写神待少女的状态,而有一定的弱化这一社会热点严肃性的情况——虽然女主出卖身体从北海道一路到了东京,但女主最后遇上了一个老好人;虽然女主在第三卷差点要被人强上,但男主及时的挺身而出拯救了女主;虽然女主母亲与女主之间有着很深的沟壑,但是男主的出现“稍稍”弥合了二者的关系。作品缺少对于“神待少女”问题在严重性、严肃性上的讨论,而是仅仅以此作为一个噱头性质的,更多情况下只是作为“故事背景板”的模式来展开。这便是难以触碰的社会现实。
        对于一部娱乐作品而言,讨论社会热点显然并不是个好选择(写简单了有削弱严肃性之问题,而写深入了又不符合轻小说“轻松”的预设立场,不如直接撰写正式的文学作品)。作者即便有着极高的文字能力,但深入地、严肃地描写又很难说能得到市场的接受。而以社会热点为噱头,放弃严肃地立场来吸引读者,又必然地导致真实性的缺失,最后整本书很难立住,无法成为经典性的作品。社会现实之于轻小说,就像一个饮鸩止渴的人,一时的关注很难变成长期的关注(虽然对于市场之上的轻小说文库而言只一时的关注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回过头来说说这个富有刺激性tag的问题。这种刺激性tag的本质其实是对于社会道德的一种冒犯(当然本作更进一步,可以说冒犯到了法律层面)。我一般称这种tag为具有“扭曲性”的tag。以往的一般向作品其实也有一些这类tag,比如说兄妹恋,萝莉,但其实范围十分有限,冒犯的程度似乎也并不深入,在故事的轻松表达中这些扭曲性也得到了弱化。而现在几乎可以以本作作为一个标志,更多的带有其他方面的扭曲性tag作品出现在了轻小说市场中。强烈一些的比如说《我当备胎女友也没关系。》《我和女友的妹妹接吻了》《因为女朋友被学长NTR了,我也要NTR学长的女朋友》,弱一些的也有《虽然稍微比我年长一点,但可以当我女朋友吗?》《你喜欢的不是女儿而是我(妈妈)!?》《29与JK》。貌似现在在日本一般向轻小说市场中存在一种“爱好通胀”的趋势。
        所谓的“爱好通胀”,是一种对于更加扭曲的设定的喜欢,可以类比于一些人看多了纯爱本,不再能依靠简单的内容而开始看NTR本、R18G本等。这种挑战道德的娱乐产品在R18领域其实并不少见,但是这种一般向市场中也出现了类似的趋势实在令人有些捏一把汗。不过,尽管一些一般向作品中出现了此类扭曲性tag,但他们对于一些确实的内容并不能直接的写到台面上,在文库出版中无论如何都会变成擦着边,或者弱化着去表达。对于有些作品这着实降低了作品的精彩程度。当然,对于有些带有弱扭曲性tag的作品而言(例如《29与JK》),即便只是吸引读者的背景板,也不会影响作品质量就是了。
        个人而言,还是更希望把这些带上强烈的扭曲性tag的作品留在R18领域。给作品打上强烈的扭曲性tag,最后故事主轴又只能绕着这种挑战道德的主题走,昙花一现几乎就成了必然。我不敢断言没有能写精彩的作品,但是其道德性是否能得到正面评价又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