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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双眼里映射出的又是何种景象？——简评《少女妄想中》

（文章记于2022-12-07）



上次写书评居然是在8月，发现自己这么久没有写点什么实在是有点意外。这段时间一直在读地错……大概是在读的吧？毕竟已经读到了13卷了，虽然说读了半年了……
啊嘛暂且不管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总之就是我看不下去了，长时间接触一种文字风格和故事体系实在是让我有些审美疲劳，虽然说大森老师一直在精进自己的文字与写作方式，进步速度几乎和贝尔相同，但是还是抱歉……我累了……所以我摸起了本入间人间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看完（地错13卷断断续续看了半个多月才看一半hhh），被入间人间这位写小说的天才所震撼，顺手标记的喜欢的段落与句子，读完后竟然标了70多处，半夜三点克制不住自己想敲键盘的双手，这样的感觉确实许久没有品尝过，倍感兴奋。
谢谢你，入间人间老师。


正如入间在后记里面所说，《少女妄想中》是本「既像短篇，又像长篇」、设计极为精妙的轻小说。故意缺失的人物姓名，变换的叙述人，妄想与现实的交错，让这个故事有了一定的理解难度。
要谈及这个故事究竟说了什么，展现出了什么，首先要对整个故事进行一个梳理，尤其是章节《不会消失的银之手》，这个完全幻想的故事的理解。
先说结论，小蓝——三岛（《银之手》的叙述人），小芹——白音——小姑姑。
当我读完这本书，其实第一反应是小芹应该是三岛，因为小姑姑的语句中有提到自己沉迷于梦境，意识清晰，诸如此类的事，当然会认为《银之手》的叙述人，一下子认识到所处世界是梦境的三岛就是小芹。
意识到我这个判断有问题还是在读完之后查阅了萌娘百科，注释里面写了「三島郡曾是攝津國下的一个郡」，后续的短篇可以知道小蓝的名字叫「摄津青乃」；另外白音的假名シロネ来自白根草（シロネグサ），是植物“芹”的日文别名。
在确立这样的文字基础之后，其实可以发现《银之手》中很多很多的相关提示，诸如三岛可以看见奔跑的马尾女孩，但是白音不能，因为这个女孩是小蓝的妄想，白音当然不知道；在白音和三岛最后的别离场景中，白音说「你总是这样」，很明显是对应现实中小蓝的离去，以及根据短篇，可以看出即便是在梦境中，小蓝也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小芹；白音有提过自己喜欢蓝，并且借由三岛的嘴说「但总觉得白音和我对蓝色的情感，似乎不太一样」，因为小芹喜欢小蓝，所以喜欢「蓝」；最有趣的一点在于，三岛明明认知到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梦，却还不断反问设想这是谁的梦，也在说明梦的主人不是她，而是白音……细节证明还有很多，就不一一举出。
如此一来，故事的整个线路就明确了许多，第一章《Girls on the Run》是小蓝视角的现实描述，以小蓝抓住了梦中人作结，第二章《不会消失的银之手》是三岛视角下的白音的梦，描绘小芹追寻小蓝的诸多梦的其中一个，第三章《凝视着你》是小芹失去右眼之后和自己侄女的现实故事，而第四章《在海天一线》则更为精妙，这点之后再谈。

梳理完故事，我们来聊聊这本书。
《少女妄想中》，是哪位少女的妄想？
答案毫无疑问，小芹的，也是小蓝的。
小芹的妄想是彻彻底底的梦，是在梦中构筑了一个现实，这个梦中的其他角色，有着她们自己的意识，她们或许是凭借着筑梦者的设定接近小芹在这个梦中世界的分身，就如现实中，小芹不断追随着小蓝，从小到大，在小蓝眼中这好像是巧合，是有趣的命运，如此这般；但是悲伤的是，梦中的角色永远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志，离开了小芹，就像最后小蓝消失在人群中，小芹再也无法追上一样。
小芹捏造出这个与现实无异的世界，捏造出自己想要的开始，却始终无法捏造出自己想要的结局，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梦中被失去小蓝的分身，一次又一次被那个消失在人海的背影所伤。
她害怕这样的现实，害怕这样的结局，因此害怕人群，甚至辞去工作回到老家，但是却忘不掉小蓝，即便失去右眼，能够清晰分清楚现实和梦境，即便快四十岁，她仍旧喜欢睡觉，或许自己心里已经放弃了去追她，但是却忘不掉寻找她的那个行动。

小蓝的妄想，是在现实中构筑了一个梦，她爱上了一个自己永远追不上的幻影，这个幻影只有跑起来，全力跑起来才能看到。
跑是一个很残酷的行为，越是尽全力跑，越是无力观察周围，更别说身后了。只能看着前方的小蓝，是无法看见身边陪伴着她的或者说是身后注视着她的小芹。她不停下来，小芹就永远是她的故事中的配角，但是，她无法停下来，无法放弃自己喜欢的人，那个幻影。她与她，就如这般描述一样，相像——都在追寻着妄想的对象，总是对望——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但是却绝不会交会。
透明的水映射出的是天空的蓝，天空将整片海面染成了蓝色，却没有给海一个触碰她的机会。

对于小蓝，有个很有趣的问题：她最后到底找到了自己的梦中人没有。
这是个很个人倾向的问题，无法给出确切答案的。毕竟她是看过梦中人的面容的，在现实中这样追着幻影追到了现实的人，这概率该多么渺茫。但是另一方面，在最后开始奔跑的时候，那位大学的跑步友人，谈及了有关命运的话题，或许小蓝与梦中人的相会真的就是命运使然？最后一章更是耐人寻味，虽然所第二章是小蓝的分身的视角，但是确实小芹的梦，极端点说和小蓝相关的剧情只有第一章。但是在最后一章的开头，却意外插入了有关小蓝的视角叙述，还再一次强调她的对象的真实性，但是在最后小芹的视角叙述下，却又这么写着「人影应该只有一人，又或者我感觉到的是两人的脚步声」，前句叙实后句写虚，也能说是小蓝没有追到自己的梦中人。但是，《在海天一线》这章的精妙之处就在这里，在小芹被右侧的人影吓了一跳的同时，身边的侄女却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这不是正照应着《不会消失的银之手》那一章里面，三岛和白音穿过农田时，三岛看到狂奔的马尾女孩但是白音没有任何反应的场景吗？那么这段描写究竟是现实？还是妄想？亦或者说这一章所有的描写，究竟是现实？还是妄想？
啊……嘛……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不是吗（笑）。
入间老师大概是刻意如此安排，还贴心地加上了一些有关幻想看法的语句。小蓝是否追上了自己的梦中人，这件事情并不重要。或许她（在我们眼中）彻底疯了，能触碰自己的幻想了，甚至能和她一起生活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人瞎闹腾，那又如何？在她的眼中，她和自己的梦中人生活在了一起，那就是只属于她的现实，只属于她的幸福。

在《终将成为你 佐伯沙弥香的追忆》中，沙弥香那句任性至极的浪漫告白「所以在我真正喜欢上你之前，你若不能一直喜欢着我的话，我可不会答应哦。」让我此生难忘。入间人间一直对浪漫有着独特的理解，在《少女妄想中》也是如此。本书中侄女也给我们带来了那两句最“甜蜜”的告白
「要一直恨我唷。」
「弄伤你的右眼，真的太好了。」
在属于她的《凝视着你》章节一开头就这么叙述道：她的爱恋，不仅仅是乱伦，同性恋这种浅层问题，更是因为这一感情是建立在严重伤害了对方，对对方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之上的病态的感情。她对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小姑姑始终抱持这歉意，为了赎罪什么都愿意做的深入骨髓的罪恶感，却又真的，发自内心地爱着自己的小姑姑，这份感情无法动摇，无法改变。
这是一份自私，违背伦常的感情，也是一份深沉，浪漫，令人动容的爱恋。

《少女妄想中》这个故事描绘了这样一种线性的单恋，小蓝爱着幻影，小芹爱着小蓝，侄女爱着小芹。在故事的最后，这条线从中断开，小蓝跑到了小芹追不到的远方，抓住了幻影，小芹也不再奔跑，回过头面对侄女的感情。这是互相错过的爱恋，也是最后得到最美好结局的爱恋。不禁幻想，若是小蓝放弃了那个不愿醒来的梦，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奔跑的内心，是否会和小芹在一起呢？是否小芹就不会失去她的右眼，侄女也就不会诞生那般病态的扭曲的情感呢？这是否会是一个更浪漫更温柔的结局呢？
但是大概是命运的恶作剧，非要构成这样一个有些残酷，又有些韵味的故事。
这便是入间人间老师给我们展现的，属于女孩子们的恋爱故事。

情感的背后，入间人间老师又想告诉我们什么呢？无论是贯穿全文的「妄想」，抑或是到了最后小姑姑与侄女有关“得与失”的思考，都是在传达的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活在当下。不论是否是梦境，你所看到的就是最真切的现实，即便是梦中人，也有追寻的价值；不要为失去而悲叹，每一次的失去都是为了遇见更好的人，每一个行为，都是为了导向那一个结果。或许最后你没有追到自己的梦中人，或许最后你失去了一切，但是那些碰面、接触，得到与失去，都在使「你」的存在不断改变，更新着「你」的资讯，持续创造出新的「你」。
所以，专注于映在你双眼中的景色，好好品味人生吧。





说来看到那句「可是天空与海洋，绝不会交会」挺感慨的，这句话正是《我的初恋对象与人接吻了》的灵魂呐。
第三章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来小姑姑家取货的那个穿着和服骑自行车的姑娘，「家里要求」，「又三郎还是乡四郎？」，这不是……日野晶她哥的女儿吗2333，入间的世界真是小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