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5-27 19:39 /
提及在2016年之前的新海诚,世界系是一个相当亮眼的词,但新海诚的世界系到底是什么?构成了其作品之美学的东西又是什么?

新海诚最早也是一票成名的作品是2002年的《星之声》,其之后的作品《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比起零七年的《秒速五厘米》保留了战争,世界格局这样的要素,但相比其他两者则给出了一个大概圆满的结局,但不论是《星之声》还是《云之彼端》亦或《秒速五厘米》,其在场面构成上都有些许相似之处。星之声在前十分钟内展现了男主与女主的日常,但女主则处在一种游离于这种日常之外的状态,此前的一个镜头给出了这种异常的解释,这些被给出的风景正是回忆性的东西,是被影像的次序的一种幻觉,但也似乎意味着这些日常-风景是在女主的回忆中不断重复的东西,结束了以女主角视角展开的内容后则是以男主角的视角重复了这一风景,这一次女主并不在此,男主穿行于与女主不同的时间,以及不同于女主所见的风景并于此之中长大,也正是在差不多的地方男主说出了那句“我要变得比谁都坚强,即使在这没有她的世界里我也要独自长大”。但从影像的设计上,我们无法从中读出走向成熟的意味,正相反,被时间与空间间隔而无法相遇(平行线)的设计在新海诚的影像中并不特殊,在《云之彼端》和《秒速五厘米》中,我们都可以看到类似的设计:被国家与世界的构造所阻断了其恋情=无法完成的约定,或没能完成的夏天的主人公们孜然一身地各自奔向自己的生活,与几乎完全适应并面对着失去了约定,面对着无可奈何的现实而走出不能性的阴霾,并且也参与到了更大的世界之计划的一部分之中,若是在其他作品中拓也反倒更符合一个主角的形象,但新海诚选择的不是拓也而是浩纪,不论是浩纪还是纪由理他们都并没有从其中走出去,浩纪来到东京后一直试图遗忘,但终究被像是幽灵一样的过去纠缠,影像所表现的东京是冷淡且没有温度的,而主角的生活也因此是空心的,(新海诚的另一个短片《来自谁都凝望》其实也运用类似的构造),并且他学了小提琴。而纪由理则字面意义上被困在了那个夏天,不过这个角色并不重要,后面我们会讲到另一个真正重要的女性人物。换句话说,面对不能性,他们没有走出自己的childhood,并因此得到成熟,而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失去的时刻,在故事的最后以浩纪最终连同纪由理完成了约定这样一个结局完成。但实际上这是新海诚在故事里克服=放弃了自己设置的条件,或者说这种影像的感性成立的基础=其美学的对象。《秒速五厘米》的第一部樱花抄的主要情节是男主贵树前去与明里相见,这一部分中列车等待的内容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篇幅,并且迎来最终相遇的这样一副感动桥段并且交换了再次见面的时间。第二部宇航员讲述了男主来到种子岛并彻底与明里失去联络后的生活,在此男主无法回应花苗的感情,并不断在梦中重复着一个难以描述的场景,并不断地发送没有署名的短信,在此影像的重点与叙事的主视角被转移到花苗身上,花苗无法面对自己的感情,无法面对也无法理解远野神经症般的偏执,其决心最终被火箭的升空阻断,在此一直弥漫在前一部的日常与等待场景中被刻意隐去与柔化的时间被重新在影像中发现。第三部的阴郁基调再加上一系列蒙太奇和此前提到的东西基本一致,不同于《云之彼端》的是在结局并没有回收第一部末尾的约定,而是两人在偶然的相遇后再次分离。这大概是最接近肯定成熟这种思想的设计,故事也在此来到了(其实是很几乎是露骨的)高潮。相似的高潮设计其实在星之声中也存在,作为相信心能穿越时间和空间这一信念的提出而达到的高潮。不过还是回来讨论最开始提到的那句台词,新海诚的主角们面对着同样的不能性,这是所谓世界系的基础,但新海诚的主角们也同样拒绝着成熟,在《伊里野的天空》里虽然进行着名为反对成熟的抗争但最终其实被那个潦草的结局回收在某种隐蔽的成熟意味之下,浅羽也并没有像新海诚的主角那样变得宛如空心,其影像的侧重点也与新海诚截然不同。“即使没有她我也要活下去”与拓也那样的成熟的不同,因为这种做法要求“让自己的心变得比任何人都坚强”。换句话说,沦于不能性这种病的主角们并没有要走出这种病的意思,此前分析到的影像与其说是生活因不能性而变成空心的,不如说是真正被作为痛苦的对象发现的是这种轻盈而毫无背负的风景,主角面对的是劝诱着自己走向遗忘的环境,并因此陷入在孤独之中,在这里真正作为其美学的对象而被发现的是一种求生的意志,是坚持着这种不能性,这种名为世界系的病活下去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