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5 22:30 /
北野武的座头市似乎被认为是对这个历史悠久系列的一种颠覆。尽管从座头市大战独臂刀这种东西已经可以猜出这个所谓的系列估计本身内部也鱼龙混杂,但是北野武的座头市确实也是极其明显有很多反传统的,新颖的,甚至是实验性的东西。虽然没有看过最初的座头市,无法真正做出一种类型片惯例和创新之间的对比,但是已经有很多讨论的趣味。
基本的偏好给我留下的印象和看坏孩子的天空时是一致的:单场景内的镜头调度偏好;场景/人物视角间剪辑是一个比较高自觉,偏全知的镜头逻辑;完整的叙述(即没有很多造成模糊性的间隙)中有许多似乎是不必要的独立段落,他们似乎落入了波德维尔引述的克里斯丁汤普森的“过剩”概念的范围内。有些情况下这一概念有助于分析影片的形式表现,我认为或许就是现在了。
存在一个非常恼人的,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是,以上对北野武的偏好的认识,在本片中的具体形式表现和坏孩子里存在很大差异的。要讨论这种形式和传统任侠片的形式惯例关系和在北野武本身作品形式惯例的定位,实际上需要先再看很多片,但是这个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于是只能先尝试描述本篇是怎么处理的。
首先,不少室外场景本身因叙事的需求就对长镜头调度提出了挑战,例如夜间有人埋伏于树后想拿座头市试刀那段,但是北野武基本都是选择了以镜头运动来完成调度。而其他一些镜头,无论叙事还是风格上都使得必须固定在一个特定的,前景被部分人体遮挡的大体机位,比如赌场,比如黑帮老大接受汇报。黑帮老大接受汇报是比较一个典型的例子,老大的身份是一个需要最后才揭示的悬念,在这个地方无数可以想到的拍法中,北野武采用了这么一个维持老大作为模糊不清的前景遮挡物,而镜头微微缓慢移动,在汇报的两个干部中间游离。当然了,作为一个动作片,在实际座头市开始一刀必杀时,必然是非常短的镜头。我大概估计动作部分的这种处理是来源于类型片惯例,但是至少在本片中和常态的镜头足以在对比中构成张力的。同样本片也有实验性质的尝试,即座头市想象中的打斗模拟,采用了慢动作加CG模拟肢体的,虽然效果一般,形式上也构成了差异。不过在最后和保镖的对决中,与想象中对决不同的实际对决扔如之前所有动作部分那样一瞬间结束,也是非常有意思的。而在场景/视角的剪辑上,由于本作同样涉及很多不同的人物视角,也有频繁切换的需求。无论是单纯切换视角也好还是讲两个对应场景(例如座头市在赌场杀人,姐弟在跳舞)用剪辑联系起来,基本都切的比较干脆直接。
其次,本篇的叙事一方面是讲了一个很完整的,正典的故事,但是另一方面,但是在此之外,也有许多其他的零碎的片段,似乎只是一种单纯的实验或者趣味。他们不仅在叙事上没有提供多少整个系统来说有多少意义的信息,同时也不是都能构成内部的风格变化,甚至大部分在影像风格上和其他正常部分是一致的。他们似乎完全是叙述系统外的过剩,并且似乎也无法互相融洽的形成一个额外叙述。1.开头的暴力场面蒙太奇以及随之后镜头切换并聚焦到的田野中的稻草人画面,让我以为是一种对时代背景的叙述乃至于对暴力的普遍性的“导演评论”,但是这些主题(包括稻草人这个意向)并无后文的发展,并且很难把他和最后的群舞融贯在一起。2.而全片中有很多典型的北野武式“喜剧表演”镜头,无论是开头小兵拔刀撞到队友,座头市和农妇在屋内由于房梁前景遮挡和两人台词造成的一种“误解”情景,在青楼的单人喜剧表演,赌客在前景研究如何听到骰子的独角戏式表演,赌客后面以为自己懂了去赌博输的精光的部分,赌客和弟弟在澡盆里的对话,房子被烧后重造的情景,甚至最后的舞蹈。这些部分是我喜欢北野武的原因之一,但是他们确实也是“过剩”概念的绝佳例子之一了。延续之前坏孩子天空的评论的话题,我认为在单纯用一种艺术动机去分析外,似乎确实是叙述了一种对现实中的喜剧性时刻的确信(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暴力,悲伤,复仇的任侠剧中)3. 完整的各类舞蹈的展现,有日式传统的舞姬的舞蹈,比如弟弟跳的,把舞蹈整个拍出来这种做法很明显存在异质性和实验性。例如雨天里泥地的舞蹈,其叙述指向是难解的。片末的集体舞,更是极其大胆的颠覆。4.各种实验性的风格尝试,除了模拟战斗部分的慢镜头加CG断肢外,盲人的两次主观镜头(第一次和保镖对决和最后),第一次提到赌客时,赌客赌博的镜头和当时镜头的叠化。将他们列举出来后,更能看出互相之间是完全独立存在的。即使有一部分能纳入所谓北野武的一贯趣味,但是其他很多别的部分,目前来说只能认为他将本片作为了一种“实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