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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乌罗提的梦游 Le songe d’Amaurote

5.0剧透警告⚠️没有完成任务·暗影之逆焰的光呆请不要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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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在亚马乌罗提。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温柔的光晕之中。身着长袍的市民们又在街道上溜达，尽管大家都知道末世劫难即将降临，城市中却没有什么焦躁的氛围。路过广场时，树荫下偶尔传来嘈嘈低语的交谈声。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看惯的景色，胸口却涌起一阵失而复得的怀念，并因此而微微疼痛起来。
失而复得？难道……
“爱梅特塞尔克。”
异样的思绪被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唤所打断。从这温和中带着一丝狡黠的开朗性情中，不难辨明声音的主人。
“希斯拉德，你又闲到可以来找我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了吗。”
“十四人委员会的一席竟然称自己是无所事事的人，啊啦啊啦，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新闻。”
是啊，我怎么忘了？现在我已经在十四人委员会就任，每天的工作简直繁重如山，躺在草地上的悠闲时光什么的已经全完蛋了，而眼前的罪魁祸首还在笑眯眯地叫着这个本该由他冠上的名字。
而且，这家伙来找我还能是什么好事？肯定又要被抓去帮创造管理局解决什么麻烦的事情。他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可怜的社畜吗？我懊恼地整理了一下兜帽下蜷起来的头发，沉默地盯着希斯拉德。
对视持续了好一阵。
最后，我还是别开了视线。“所以…这次又需要做什么？”
白色面具下的面孔一瞬间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希斯拉德拍了拍我的肩，揶揄道：“好啦，我怎么会总是来麻烦你呢？这次我只是出于好心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次……”我忧心地叹了一口气。
希斯拉德无视了我的忧虑，继续说道，“是那个一直不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他刚刚回来了哦。”
不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我一瞬间淡忘了刚才的情绪，陷入一种深刻的迷茫。
是谁……
“没错，是那个人哦。”
我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希斯拉德的笑容也变得模糊起来。那个人……心中似乎有了幽微的猜想，却缺乏勇气一样不敢明晰起来。然而还没等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情感，身后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好，爱梅特塞尔克。”

“等等，希斯拉德……”我徒劳地试图确认目前的状况，却发现希斯拉德已不知何时从眼前消失了。
我只好转过身去，看向那个穿着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黑色僧袍的人，抿紧嘴一言不发。
是这家伙啊。
话说，这家伙……不是我的友人么？为什么希斯拉德说他一直不在城市里？好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像是已经离他非常遥远了…这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对了，前一阵他好像因为创造行星意志的事情和委员会闹翻了，大概是那个时候离开亚马乌罗提的吧……竟然又戴回了一般市民的面具，这家伙可真是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胸臆中似乎是名为愧怍与后悔的情感正在不停地翻涌上来，好像要把我撕裂？
那张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简直可以说是天真的疑惑。他歪了歪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我，忽然说道：“爱梅特塞尔克，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你不要歇歇吗？”
我几乎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的话像是带有理念的术式一般，我竟然好像真的感觉到，我这个天天玩命偷懒的爱梅特塞尔克，确实是刚刚从一场无尽的操劳中挣脱出来那般，有点累到不行了。心中再次划过一丝异样的感情，我尽力地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对他说道，“那么，休息一下也无妨。”

***
虽说是休息，但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和我一道在城里闲逛起来。从议事大堂到人民行政局，从波利来赖塔到马克连萨斯广场，他竟然在这些日常出入的地方也津津有味地观光起来。难不成是这家伙热衷于旅行与冒险的天性使然？但再怎么说这也太过头了吧……
“喂喂，这些地方你难道还没看习惯吗？”我忍不住朝他抱怨了一句，他却不理会我，只时不时自顾自地小声感慨。
“真是一模一样啊……真不愧是被称为冥界的宠儿的哈迪斯。”
最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人民辩论局。他停下脚步，转头向我微笑道，“好久没和你畅谈过了呢。寻找合适的论题来一场友人间的辩论，你看怎么样？”
“真是任性…随你。”我摇了摇头，“要辩论什么呢？”
“唔……让我想想……”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还是敌人？”
什么？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察觉到事态反常，在又一次忽然袭来的天旋地转之中奋力地睁大眼睛朝那个人看去……果然，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穿着亚马乌罗提哪里也找不出的奇装异服，黯淡到难以察觉的以太和布满裂纹的灵魂几乎刺痛我的双眼。
“没用的废物……”我咬紧牙关，愤怒地低语道，“原来是你。我怎么会看错…”
“我相信我所做的选择。”
“傲慢……”那些令人恼火不已的发言又来了。我不由地眉头紧锁，感到愈发厌烦。
“为什么要来和我们合作？每次我问你关于无影的事，你总是知无不言。可是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截然相反的吗？”
我压下心中的怒意，眯起眼睛看向他。“哦？在了解了那么多之后，还是要坚持那无聊虚假的救世游戏吗？真是短视到无可救药了呢。”
“想要真正将人类从苦难之中解救出来，只有使真理归位、使生命的灵魂回归完全。”我张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渺小的家伙，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痛快的笑意，“你看不到吗？这里是亚马乌罗提，我们的伟大之城！我们的同胞正是这样具有你们无法想象的善良与强大的、真正的人。面对着这样的景象，你还不愿意抛弃那个垃圾场一样的世界，回到我们之中来吗？”
然而，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那个从来没有认同过我的家伙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
“爱梅特塞尔克，”在我的怒火面前，他竟然平静地低下头去，“我思考过你说的话。”
“经历过那些冒险，我深知生命的进程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劫难。”
“我想过，这会不会是你说的，因为灵魂是残破的缘故呢？如果恢复了完美的世界，就能消除灵魂的痛苦了吗？”
那个弱小的身影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我这双洞观两界的眼睛。
“可是，看到这座城市我就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真理与生命，而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悔恨……”
什么……
“因为这是一座虚假之城，不是吗？”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似乎带了一丝惆怅，“你这所谓的完全的人，难道不也是像这样数千年地在懊悔与悲伤中受到折磨？”
虚假之城……原来如此啊。
“所以我认为，灵魂的痛苦，只能交给生命自己去承受——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一言不发地听完，感觉到胸口的什么东西终于平息了下来。
末日暗影、消失的同胞、黑风海底的遗迹、千年大业。我全部记起来了。
“哦…”我抬起头，慢慢地朝对面的人说道：“那这就是说，你一定要与我为敌了？”
“是的，爱梅特塞尔克。”

***
我睁开眼。
又做梦了。这大概就是应了那个工作格外繁重的时候睡眠质量也会直线下降的说法吧？唉，我还真是辛苦……而且，这梦的内容也太糟糕了吧？完全没有起到休息的作用啊！我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打定主意要尽快完成现阶段的工作……话说那个不明所以的水晶公，目前还没顾得上管他，如果会破坏我的计划，也必须尽快收拾掉了……啊不行不行，怎么大脑又一瞬间完全被工作填满了？我好累。
……不过，让那个家伙游历他曾经的故乡，游历我们的亚马乌罗提？
也并不是一个全然无趣的梦呢。

***
万物的以太正静静地在深厚无际的黑暗之海中闪烁着熹微的光芒。视域在黑暗界向愈深处滑行，我的双眼能够静观那遥不可及的所在。
此地是黑风海的最深处，冠以旧都之名亚马乌罗提的幻影之城。
一抹熟悉的、却十分黯淡的颜色——那是一个灵魂的碎片——轻轻地落在了行政堂前。它先是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在城市中移动起来。
我看着它，那个小小的灵魂，在城市中兜兜转转，遇上一些强壮、美丽却没有生命的以太，和他们温柔地接触……小小的灵魂，开始染上越来越重的悲伤。
我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啊。你的悲伤搞得我都喘不上气了。
所以，是因为我们的亚马乌罗提如梦似幻的美，却在劫难中破碎？是因为这些真正善良的人，早已是不可追的魂影？还是因为，察觉到我正在追逐空幻的昨日之梦？以你温柔又固执的性情，此刻应该十分地动摇吧。
那么……这样就好了。
我压下嘴角充满恶意的苦笑。
在我的怨念中燃烧，快一点化身为毁灭世界的怪物吧。
……
小小的灵魂，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然而我丝毫没有料到的是，先前那样浓烈的悲伤，我竟然眼见它逐渐平息了下去。这个破碎不堪的灵魂在我的眼中再也不能被看得更清晰了——是的，在这一刻，没有懊悔，没有悲伤，没有怜悯，什么都没有，只有平静，令人安心的平静。面对这份平静，我狂乱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落回物质界飞快地向他的面孔审视而去：一种近乎纯真的怒火，正静静地在他的瞳孔中燃烧。
一瞬间的错愕，随即释然。
真纯之人。
果然啊，你是不一样的，和我们这些在过去中沉湎痴狂的人不一样。你，只有单纯的你，是在为了未来而战。哪怕碎成了十四片，变得像蝼蚁一样，你却仍然和当初一样，存在的本身仿佛就是在讥笑我们那些因执念而生的愚行。
拥有不屈的灵魂的、那么美丽的你，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丑陋不堪的样子呢……
真希望你能回来啊。
但是，我或许真的会被你打败吧。
也不是不好，毕竟这样我就能休息了。
对了，既然如此的话，不说出来可不行呢、
“我乃完全之人，坐镇爱梅特塞尔克之位。”
再一次，记住吧。
“我名为，哈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