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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菲语143：《9nine系列》

九条都：分割商法是原罪
9nine系列已经出到第四部了。如果是一个系列的话，能够出到第四部的游戏，无疑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因为这至少说明游戏本身质量不错反响还行才能再接再厉将系列故事延续下去。但9nine并非系列作，只是在分割商法下将个人线独立出来作为一部游戏每年推出一部，本质上仍旧是一部游戏的容量与时长。
虽然玩家对于会社将一部游戏拆成四部来卖多赚钱的分割商法颇有微词，但这种卖法既不是调色板的首创，也不会因此被广受抨击。在这个已经被年年唱衰药丸的业界，选择分割商法本就是种虽然保守但更稳妥的处理，对于玩家而言，只需要吃相不是太难看，能够好好分割一下将每一部的故事都讲清楚，还在可以接受和支持的范围之内。毕竟，分割商法的作品里也不乏佳作名作，《悠久之翼》、《Muv-Luv》、《时计机关的Ley-Line》和《白色相簿2》都算得上是虽然分割但依旧广受好评的正面典型。
但是9nine系列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了。哪怕是四部连读，我也没有花上一天时间，整部系列的文字量和剧情量事实上连一部普通长度的废萌都可能不如。但就是这些极为有限的信息，还需要再拆分为四份来分装出售，还需要再切割成四段来讲述故事，这真是太过于为难写手了。
如果仅仅只是废萌式的作品来尝试分割商法，那观感可能还能好一点。宿星和四谎系列就是这种，并不需要故事讲得多曲折巧妙，只需要在被分割的每一部里将这一部的女主装点得足够可爱，就已经算是成功完成了任务。但9nine系列并不是纯废萌式的作品，它是“有剧情”的，有悬念的。而我之前已经说过，这个故事本身的容量并不多、时长并不长，还要在分割之后再在短短不到3个小时（我的阅读速度）的文字量里塑造角色、抛出悬念、构设伏笔、架构世界观——抱歉，这已经不止是为难写手了，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实际上，这的确就是没有被完成的任务。9nine系列的四部，前三部在我看来都是不合格的，都是半途而废中道崩殂的，以一个讲故事的节奏与手法而言，我在阅读前三部时感觉非常憋屈气闷，这就是那种便秘拉不出来却还要强行憋时长时的糟糕体验。这一点在第一部《九次九日九重色》时尤为突出，我读完之后甚至一脸懵逼到完全不知道故事到底讲了些什么——对比一下那些前辈们的光辉事迹，作为一部分割商法而言，9nine系列还真是失败。

新海天：何妨身旁遍地鬼
如果说9nine系列里谁最为玩家讨喜，那毫无疑问是新海天。
并不只是因为她是妹妹这种属性标签的加成，毕竟第二部里对于妹属性下的背德之惑也只是一笔带过，而是因为在CV加持下，这些段子实在是太过有趣生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脚本才一次次为她加戏。在游戏最初开场时，她在讲段子；当游戏世界观开始揭露时，她在讲段子；当主角一行开始战斗时，她在讲段子；甚至当僵尸已经在身边张开嘴就要咬上来时——她还在讲段子。
我能理解脚本想要让作品更加有趣更加开心因而这般反复讲段子的心思，我能理解脚本想要在早已非常有限的剧情量时尽可能灌水凑字数拉时长的伎俩，我能理解脚本在不遗余力不分场合和时机抓紧时间想要展示角色的性格与可爱的花招——可是，能请你们对近在眼前的危机和反派，一点足够的重视与尊重吗？
我无意讨论为何这些国中生居然能得到如此因果律的特异功能，又如何在得到后依旧没有将此放在心上，更无意讨论这场特效大战里双方对于自己持有的能力运用上的各种值得吐槽之处。设定这种东西啊，太过认真你就输了。可是，当看到这些角色在身处怪物堆，在和反派老师直接对战时，依旧能够旁若无人面不改色地说着段子侃着大山，我只能佩服这简直就是青葱少年的无知无畏无惧无智——妈的智障啊。
当第四部反派翻盘对着各位主角一番虐杀时，我甚至有着一种理所应当得偿所愿的报复的快感。战斗就是这么回事，也就该是这么回事。毕竟，傻人有傻福，傻逼、没有。轻视生死的搞笑故事啊，我可最讨厌了。

香坂春风：可爱只需将宅媚
在前两部时，我并没有看到脚本塑造出能让我眼前一亮的角色。新海天形象的出众，并不是由于脚本的文本。我将这归咎于分割商法下的容量太过有限，并为此决定原谅他的过失。但读到第三部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真的太过于恶臭了。
かずきふみ并不会捏人。他只会给角色贴上各种标签，然后在需要展示角色本身的个性与魅力时，又只会使用讲段子这一种伎俩。只是因为他所贴上的标签太过于为玩家所讨喜，每一张都是迎合着玩家的需要而设，于是玩家原谅了这种无能，并愿意为这些满足自我妄想标签的美丽纸片人舔上一通。九条都的性格如何，新海天的性格如何，那不重要；她们的性格是否在故事内得到体现，是否因为这种性格而偏向和决定了故事的发展，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角色的这种“设定”，她是大小姐，于是玩家就脑补成了大小姐；她温柔，于是玩家就脑补成了温柔；她调皮，于是玩家就脑补成了调皮——每一种标签都是为玩家所量身定做、贴身打造的，在这种狂轰滥炸下，玩家怎么还会有理智和余裕去思考这些角色与故事之间的违和、去审视这些角色本身的表现是否撑得上这个人设呢？他们啊——阿伟死了！这就足够了。
而这正是我之所以如此厌恶香坂春风这个人设的原因。如果说此前的两部，还只是在证实かずきふみ并不擅于捏人，那这一部，就已经是完完全全无视角色的塑造与剧情的逻辑将其当成了彻底的男性意淫的道具，为宅宅玩家奉上精心准备的性癖大宴。
香坂春风这种东西，完全就是迎合玩家而显现于此的，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上与情感上的可能性作为一个真实的、或者立体的角色而存在过。学姐：我有恐男症。（玩家：好！）学姐：我三天倒贴男主。（玩家：更好！）——这是吃了多少媚药才能反常成这样？学姐：我端庄贤淑。（玩家：很好！）学姐：我是荡妇。（玩家：最好！）——这是角色的脑子有问题、脚本的脑子有问题、还是玩家的脑子有问题？
谢谢，已经吐了。这不过是一只贡献CG的、让人对着发情的两脚羊而已。

结城希亚：反转就凭张张嘴
9nine系列是剧情作吗？我不知道。但想要让自己的格调更高一点，当然是应该标榜自己作为剧情作的成分是要强于作为废萌作的成分的。何况，的确有着不少玩家在表扬这个系列在伏笔构设与剧情反转上的出色。
那就来看看这个反转吧。
悬疑类作品里的伏笔，当然不会严格遵循着本格的十诫之类的教条。对于它们而言，只需要在事先提过，这便已经能算作是“伏笔”。但是，奇幻类是应该被特地区别开的，因为这类作品里的所谓伏笔，很多时候是来源于设定。而设定只是写手张张嘴就能现编的词条，除非这种设定在之前就已经明白对玩家宣示过，玩家能够遵循设定严格推导出之后的结果，否则，那些都不算伏笔——总不可能事先提一句有A，结果最后说A能做到B所以是B的伏笔吧？你之前从来没说过这种事呀。
在《雪色雪花雪之痕》里的这个“反转”，能因此被称之为成功的“反转”吗？
不能。因为，这只是场文字游戏，在之前的全部剧情信息里，玩家根本就不可能推导出这个结果。之前所给予的设定并不完全具体，这个所谓的反转，完完全全就是作者现编的产物。
打不过时怎么办？开挂就行了。对面也有挂怎么办？那就开比对面更厉害的挂。
这才是这个“反转”的本质。这不是伏笔收束、不是桥段反转，仅仅是脚本写着写着，发现故事编不下去了，于是灵机一动将此前的设定在玩弄了一次文字游戏后重新抛出来，给主角全副武装上让故事继续进行下去而已。
9nine系列并不是一部剧情作。至少，不是一部合格的剧情作。

9nine：新大陆上我会飞
我在《Ever17》那部游戏的文评里曾经有过对于meta的个人解读，因为实在是太懒，就将这段原文再复制一遍吧。
“打破第四面墙这种设计，在剧情编排上的确能为玩家带来新鲜感与刺激感，毕竟这种体验实在是少。但作为一种技法和手段而言，它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更绝不是能拉高作品逼格与水平的灵丹妙药，它仅仅只是比较有趣，如此而已——如果所谓meta真的是百试百灵的速效灵药的话，那现在满大街都是与玩家一起谈感情的图灵测试游戏了。”
“事实上，meta作为诡计与技巧的一种，往往还会带来别的技法所不曾遭遇的麻烦。很简单，剧情的发展是需要讲究逻辑的严谨性与一贯性的，而在使用meta时，玩家的一举一动将成为游戏剧情内的一环，玩家本人则成了剧中人。这不但要求身为玩家的“角色”的言行在故事内的意义上有着逻辑与情感上的自洽性，否则便只是机械降神式的救场；还要求身为“角色”的玩家有着主动参与主动选择的意愿与兴趣——如果玩家并没有这种兴趣，那所谓meta的交互性就会大打折扣，打破第四面墙的技法也就不再对屏幕外的玩家有意义了——这时候，玩家只是个么得感情的工具人而已。”
所以，当还有玩家居然能够对9nine在第三部末尾和第四部时所用到的meta感兴趣，甚至认为这是游戏的亮点和优点时，我只能苦笑摇头对自己说这都是图样的错。
9nine系列在meta上的运用，完完全全就是十足的败笔。在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对于玩家的互动，更没有考虑玩家的情感，仅仅只是将玩家当成了破壁的工具人，将这一手法奉为不世出的圭皋。脚本于此简直就像是一个在21世纪才发现了新大陆存在并为此手舞足蹈到欢欣无比的孩子，自以为已经掌握了世界的真理与奥秘——抱歉，这个meta，实在是土味到掉渣了。

深泽与一：只要看爽就是美
对于反派的塑造与处理，是体现脚本功力的重要一环。主角总会在历经磨难后踩着反派的尸体到达更高，因而主角有多伟大、有多威能，很大意义上取决于反派这位垫脚石在塑造时能将主角支撑得更高——如果说主角看得更远，那是因为站在了巨人反派的肩膀上。
所以那种纯恶性质的反派，并不太受写手和玩家的讨喜。这种反派太过俗气，太过低劣，并不能好好完成作为主角铺垫的任务。他只能算是剧情里的工具人，为恶而恶。
而9nine系列里的最终反派，很遗憾正是这样一位角色。在这里面，我只能看到脚本对于人物塑造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拿着威力堪比因果律的诸多超能力，最终却犹如过家家一般只是打倒了一个毫无深度的纯恶役。这个故事里既没有惊人的反转，也没有亮眼的角色，就只是一个轻小说里很普通的超能力大战题材性质的故事而已。
但依旧有很多人为这部游戏系列送上高分。为什么？因为爽。因为这个反派在被塑造时，他的任务就是作为一个反派让玩家更讨厌、让玩家更反感、让玩家对其咬牙切齿、让玩家恨不得对其钻心剜骨，然后再在剧情的“反转”之下对反派进行着一次又一次摧残与折磨，让玩家将之前的阴霭一扫而光，让玩家肾上腺素分泌激增，让玩家出了这一口大恶气，让玩家大呼“爽啊！”——于是作品的评价自然而然就高上了许多。
可是，那不就是爽文吗？
是的，那就是爽文。9nine系列是部四不像的游戏：以废萌作而言，它捏就的人物没有一个足够夺目立体，恋爱桥段更直如赶工到赶鸭子上架；以剧情作而言，它的所谓伏笔与反转又实在太依赖设定的现场编制，完全称不上是严谨扎实的剧情；以meta作而言，这个对于meta的运用简直是烂而滥到了新境界，让我都有一种自己在帮男主泡女友的ntr感。它想要面面俱到，却只能面面俱不到。哪怕是没有分割商法这等原罪将剧情划得稀烂，我也并不相信脚本在现有的情节下所展示的技巧与实力，足以将这个故事讲述得更为完美。
但脚本还是在最后领悟到了玩家的弱点。毕竟，他是对玩家的G点知根知底的，否则也不可能捏出如此二次元气息入脑的恶臭角色。于是他在最后，对着反派使劲输出，将他写得坏、很坏、更坏、非常坏，然后再将反派痛打一顿，于是玩家爽了，玩家高潮了，玩家觉得能让自己爽的就是质量棒棒的作品了。
9nine系列是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下所照出来的，并不只是脚本能力的不足与缺陷，还有着玩家受众的无知与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