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8-5 00:34 /
这篇是《茜色之花》番外篇,关于二人相遇的前传,还蛮短的。
新条仅在最后出场,更多涉及《恶之华》的内容。所以akane的tag姑且不带了。
虽然发布之前征求了朋友的意见,但最终还是没做修改(嗯,真的只是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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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村佐和在书店里徘徊了一会儿,因为书店里人很少,她进来是为了寻求清净。
随便扫了几眼,在外国文学的书架上她瞥到一个熟悉的标题——
《恶之华》。作者是法国诗人波德莱尔。

那颗麻木了许久的心脏开始激烈地跳动,那个夏夜浇满全身的汽油的味道仿佛穿越到这间毫不相干的书店开始飘散,当时舞台下人群的叫喊声似乎又开始充斥耳畔,她呼吸有些急促,眼前的光景似乎开始变得昏暗,索性摘掉眼镜捂住胸口,扶着书架缓缓蹲在了地上。
正在另一侧整理书架的店员看到这一幕,上前关切地问询。
“这位客人,您没事吧?”
仲村视野里的光开始慢慢恢复了,因为没戴眼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在没有固定形态地变幻着。
她没有回答,透过刘海瞪了那店员一眼,意思是“不要管我”。然后强忍着不适感站起身,戴上眼镜抓住那本《恶之华》去前台结账。
这是转至新学校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为什么想要寻死?
沉默。
是春日高男指使你,或者是逼迫你这么做的吗?
沉默。
你以为死就可以向那些受害的同学赎罪吗?你知道镇上的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你的父母吗?
仍旧是沉默。那双原本给人以阴沉感的眸子更加没有光彩了
不,不是佐和的错。都怪我,我一点都不了解她……也从没有想过了解她。
父亲一脸歉疚地向警察道歉。
所以当初根本就不该让佐和和你在一起。我会带她走,以后你也不要再来刺激她了。
母亲愤怒地指责着满面愁容的父亲。
仲村冰冷且顽固的内心在那起事件中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失语了很长一段时间。

起初她只是不说话,因为没有外伤,接受了警察的批评教育后回了家。跟母亲离家的前一夜,她又起了自//杀的念头。
她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这房间她住了快十年,无数次地凝视着天花板,仿佛是能从那里找到一个计划,一个能让她从这个令她感到呼吸困难的世界中逃走的计划。
她起身找到塑料袋套到自己头上,系紧,试图窒息而死。

这个举动的声响恰好被起夜的奶奶注意到了。第二天,仲村便被送进了疗养院。
曾经令人不敢接近、甚至是惧怕的气场衰退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极致的忧郁。
她瘦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因为体重掉得厉害,人飞快地消瘦下去。
见过她的人通常都会觉得震惊,因为她太年轻了。
几乎所有人都想当然地认为这个年龄段恰是最激情澎湃、最单纯无虑的,但这样一个住在小镇的14岁少女却仿佛蕴含在生命中的精神力被摧毁得一干二净,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希望,她本身成为了一片丧失生机的荒原、一座被侵蚀殆尽的荒城。
在这里,仲村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她每天都要站在窗边,眺望着日暮前的远空,仿佛是沐浴在夕阳中试图汲取能量。
两个月后,她终于开了口:“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山环绕的地方。”

……
“佐和,你回来了啊。该吃晚饭了。”
刚打开门脱下鞋子,从厨房便传来母亲的声音。
没有应答,先把书扔到自己房间里,才去了厨房。
餐桌上,母亲给她盛满饭,叮嘱说:“佐和,明天就要重新上学了,如果不习惯的话就请假回家。”
也许是很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了,也许是那件事的影响,母亲的态度很是宽容。
仲村没有说话,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和母亲搬来住在一起一个多月,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很多年前,也曾有过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日子,只是后来父母亲感情不和离了婚,父亲便带着她回了老家的镇子上和奶奶一起生活,直到几个月前。
对于和父亲母亲一同生活的日子,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对一同生活十余年的父亲她没有太深感情,对多年来没见过几次的母亲更是情浅。但是父亲还是在那一晚没有丝毫犹豫跳出去护住她,手中的打火机摔落到了地上使她与死神擦肩而过,母亲执意要接她离开亲自照顾她的生活,他们之后也没有质问过她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曾视为大敌抗拒的成年人们,犹如大梦初醒般开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去呵护她,但是她早已经没有寻常人的心灵了,感受不到也无法从自身内部唤醒所谓的爱意。那些漆黑一团的影子的确不再如以往那般萦绕在她的身边折磨她的神经,可她也早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了抗衡世间万物的精神力。

吃过晚饭,仲村回房间,打开了那本书。
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当时她逼问春日拿出书写着内心肮脏意念的作文,春日举在胸前的正是这本《恶之华》。
他说,这本书生动描绘了他内心的想法,这本书让他认清了这个世界。
她怒火中烧把书扔在地上,她想看到他如何亲手剖开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假借他人的口吻,来造作地掩饰那和仲村佐和一样变态、卑劣的内心。她决心把这株有潜在可能性的幼苗,培养成灿烂盛开的花。

想到这一幕,她眼前浮现出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
他骑自行车载着她的那个雨夜的争吵、悲哀的佐伯奈奈子以及春日和他签订契约的那个秘密基地。那时她醉心于此,她初次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孤身一人承载的痛苦被渐渐消解了,她有了一个变态的同类。
但是渐渐地,她感到失望。
春日高男不是她想要找到那个人,他自我感觉良好的——针对“仲村佐和”这个人的理解与崇拜与拯救——只是在可悲地自我满足。
于是,她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回忆至此,仲村却只将那本书的封面微微翻开一半。因为白天在书店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她深呼吸试图缓解这种痛苦,把气力灌注到手上继续去翻开那本书。

在约定好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们依照计划顺利成为了小镇的中心,在夏日祭的舞台上放声疾呼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只是点燃身上汽油的那一刻,她推开了毫无防备的春日。大约也是因为这个举动,才给了那个男人(父亲)救下自己的空当。

她终于翻到了扉页。
汗水似乎已经打湿了整个身体。

为什么要抛下我。
春日的眼神充满惊愕与困惑,似乎在质问自己这句话。
你不是能和我走一条路的人。因为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是她如今悟到的。只是,那个希望得到答案的人,不知身在何处。

至第一页,她没有看,而是立刻合上了书。
摘掉眼镜,像她多年来习惯的那样,仰起头沉默地望着天花板。

……
仲村佐和沉默地面对着这个世界,微微低垂着头,刘海也无法压抑眼镜下藏着的锐气,保持着漠然的神情。
“仲村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她没有理会班主任的话语,径自走到了自己进教室后一眼就望见的空座位上,放下书包,自顾自地掏出所要用的东西。
“……既然仲村同学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班主任尴尬地笑了笑,为自己打圆场。
“喂,新条,别趴在桌子上睡觉。”
班主任朝她这边呵斥了一句,只见旁边那个似乎就叫“新条”的女学生低低地回应了一句“啰嗦死了”,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坐起身。
那一刻,仲村佐和的神经莫名被触动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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