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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谈的后日谈

我几乎无法忍受后日谈，尤其是《奔流》的后日谈《建康之梦 洛阳之花》。历史以混沌吃鱼的方式蠢动着，在英雄们目光所不及的地方撒下大片大片的伏线，最终以迥异于他们所预想的方式，将结局呈现出来。那个白马白袍的将军最终履行了他的诺言将士兵带到了洛阳城下，但迎接他的却不是鼓声雷动、欢歌震天。对，他不是胜军之将，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奉天讨贼。他只是听从皇帝的命令，护送一位北方帝国的继承人，途径业已沦为秩序废墟的中原（就如同若干年后被侯景祸乱的江南一样）前往洛阳继位。而当他面对着一座残城时，在大地的极北之端，历经六镇血火洗礼的尔朱荣正虎视眈眈。六镇军阀、武朔军阀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从东西魏到安史之乱，西北武人和河东武人将支配中华帝国的下一个时代。

这便是陈庆之的结局，是他经历了七十日的钟离大战，失去了一切他可以失去的东西之后所获得的结局，是萧衍、曹景宗、中山王、杨大眼等一代南北武人的结局。我们总有办法无视时空关联，从漫长的人生、漫长的历史当中，裁剪出某些自以为是有意义的情节片断，然后用它们来编织我们的生平叙事、故事主线。但是，这些被结构的“主线”最终都将被放到“后日谈”中被解构，与有限系统内的秩序相对的，总是无限世界中必然的堕落败坏。更大的成功只意味着更大的失败，皇帝在瓦格拉姆战役中获得了胜利，却打光了法国一整代年轻人，从而不得不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在人口远多于自己的中欧邻国的注视下战战兢兢。

这便是“后日谈”，是英雄们挑战世界意志之后失败的故事：我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不过是延迟支付了代价，一代人只是续着一代人的命。

这便是古典悲剧。历史只是不断地透支，等价交换什么的，真是太幸福了。

（崩坏3更新中，二刷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