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则为花2018-3-31 20:09 /
首先要说一句，我对“后设性”这个概念的理解并不深，大抵仍停留在概论课上几句话介绍的那种程度，如有错误欢迎指正。在我看来，后设性指的是“文本本身产生了一种超越性的意识，进而觉醒了自身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也就是说，察觉到了自身的虚构性”。比较典型的具有后设性色彩的acg作品有西尾维新的《最强会长黑神》和龙骑士07的《海猫鸣泣之时》。《黑神》的安心院熏染显然是一个自我觉醒了的超越意识，因此会将黑神目泷视为“主角（hero）”，说在这部作品中无论如何都打不败她。《海猫》对后设性的讨论则更彻底一些，通过上位意识对下位个体故事的有意识的描述，在自我揭示了所有有关六轩岛文本（漂流瓶）的虚构性的同时，也让旁观“弈棋”的观众（观剧之魔女）察觉到《海猫》文本的虚构性，完全可以说是“后设小说”了。
再说一句，我为什么突然要谈《凉宫春日》这部“时代的眼泪”，还是因为最近讨论了一些有关“世界系”的问题。按照日本评论界划分的作品类型，1995年播出的eva一般被视为是世界系的鼻祖，而2006年播出的《凉宫春日》则被视为世界系的尾声，之后就转入了“日常系”。时间不长不短，刚好是十年。虽然如今世界系之中仍存在像新海诚这样的有影响力的作者，但作为一种文本类型所能挖掘的内容却差不多是挖完了。也就是说，eva和《凉宫春日》作为整个作品谱系的一头一尾，是世界系最重要的两个“变体”。这两个变体，作为“不规范文本”，或者说是“病态文本”，在整个作品谱系中就有了特殊的“病理学意义”。
说回正题，关于凉宫春日的后设性问题，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谈过。但我这里要说的，倒不是知名宅文化批评家阿虚的那种“神吐槽”。事实上，在acg创作日趋公开化、交互化的情况下，过去被隐藏起来的代表着创作过程的“后台”已经被完全公开了。在新的宣发手段下，“后台”本身也可以成为一种在“前台”售卖的商品。比如，在声优偶像化之后，动画角色就丧失了其神秘性、独立性。典型如钉宫，在作品中反而会反客为主，让角色成为自己的标签。在这种情况下，基于钉宫的玩梗就成了一种新的商品，而不是展现出作品的虚构性。当观众注意力转向“后台”之后，我也就不会再简单地将角色的某些超越文本的“神吐槽”，当作是一种后设性的表达了，而是更聚焦于文本对自身生产活动的自我意识上。
因此，我更在意古泉一树的故事。古泉一树自称“超能力者”，将阿虚和凉宫春日穿越到了一处“亚空间”。这处“亚空间”完全复制了北高，其中有“神”，可以容纳复数的个人（超能力者）进入。古泉一树将这处“亚空间”称作是凉宫春日的“精神空间”，将“神人”视作她的无意识表达。然而，当我们从这个“亚空间”重新穿越出来之后，再回到那个所谓的“现实空间”，就会发现这里也有一个有阿虚、有春日、有神、有北高、有复数的个人。在这里，古泉一树作为一个不自觉的“超越者”其实已经看穿了世界系的把戏，知觉了这个“世界”是被如何生产出来的：“世界”不是一个纯粹的物理实体，是一个能回应人的呼唤、会回应人的呼唤的世界，是一个高度精神化的世界，是一个人变成神也不违和的世界，也就是人的精神世界。春日他们所在的世界，可能仍是一个多层嵌套结构中的、梦境般的“亚空间”。
对后者的详细论述，在另一篇关于ngnl剧场版的日志之中
世界系、ngnl、黄金之夜的魔女
再说一句，我为什么突然要谈《凉宫春日》这部“时代的眼泪”，还是因为最近讨论了一些有关“世界系”的问题。按照日本评论界划分的作品类型，1995年播出的eva一般被视为是世界系的鼻祖，而2006年播出的《凉宫春日》则被视为世界系的尾声，之后就转入了“日常系”。时间不长不短，刚好是十年。虽然如今世界系之中仍存在像新海诚这样的有影响力的作者，但作为一种文本类型所能挖掘的内容却差不多是挖完了。也就是说，eva和《凉宫春日》作为整个作品谱系的一头一尾，是世界系最重要的两个“变体”。这两个变体，作为“不规范文本”，或者说是“病态文本”，在整个作品谱系中就有了特殊的“病理学意义”。
说回正题，关于凉宫春日的后设性问题，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谈过。但我这里要说的，倒不是知名宅文化批评家阿虚的那种“神吐槽”。事实上，在acg创作日趋公开化、交互化的情况下，过去被隐藏起来的代表着创作过程的“后台”已经被完全公开了。在新的宣发手段下，“后台”本身也可以成为一种在“前台”售卖的商品。比如，在声优偶像化之后，动画角色就丧失了其神秘性、独立性。典型如钉宫，在作品中反而会反客为主，让角色成为自己的标签。在这种情况下，基于钉宫的玩梗就成了一种新的商品，而不是展现出作品的虚构性。当观众注意力转向“后台”之后，我也就不会再简单地将角色的某些超越文本的“神吐槽”，当作是一种后设性的表达了，而是更聚焦于文本对自身生产活动的自我意识上。
因此，我更在意古泉一树的故事。古泉一树自称“超能力者”，将阿虚和凉宫春日穿越到了一处“亚空间”。这处“亚空间”完全复制了北高，其中有“神”，可以容纳复数的个人（超能力者）进入。古泉一树将这处“亚空间”称作是凉宫春日的“精神空间”，将“神人”视作她的无意识表达。然而，当我们从这个“亚空间”重新穿越出来之后，再回到那个所谓的“现实空间”，就会发现这里也有一个有阿虚、有春日、有神、有北高、有复数的个人。在这里，古泉一树作为一个不自觉的“超越者”其实已经看穿了世界系的把戏，知觉了这个“世界”是被如何生产出来的：“世界”不是一个纯粹的物理实体，是一个能回应人的呼唤、会回应人的呼唤的世界，是一个高度精神化的世界，是一个人变成神也不违和的世界，也就是人的精神世界。春日他们所在的世界，可能仍是一个多层嵌套结构中的、梦境般的“亚空间”。
对后者的详细论述，在另一篇关于ngnl剧场版的日志之中
世界系、ngnl、黄金之夜的魔女
如果硬是要做精神分析式的解读的话，那么在整个故事中，春日其实更像是充当背景的无意识，阿虚才是去选择的意识。世界会回应春日的呼唤，而春日终究也会回应阿虚的呼唤。她虽然作为内在本能驱动着阿虚，但最终却是被阿虚所建构、赋形，从三年前的约翰·提托的“让世界变得有趣”就开始了。
某种意义上，春日就是娘化了的世界，是对阿虚的极致温柔。世界系文本走到这一步，差不多是把自身能挖掘的潜能都给挖完了，剩下的就是新海诚这样的修补匠。而从这个层面来说，世界系文本的衰落其实有内在的必然性。
然后，由于是使用了东浩纪的框架，我在ngnl0的那篇日志中提炼出来的世界系要素倒不是“超人化的你”，而是“外部世界的精神化”。因为“超人化的你”作为一种超现实逻辑是难以自证的，容易受到都合主义的诟病，而引入情感逻辑或者说是某种心里过程，则在“自我”与“世界”之间带来了互证的可能。这种具有康德色彩的“主观化的世界”或者说“人化的世界”倒转过来，便是“世界化的人”。而这个“世界化的人”作为一个无意识的呼唤者在世界系作品序列里的最终体现便是凉宫春日。从这一点上看，倒不是完全复制了你所说的前岛贤的思路，因为这个无意识者最终是要与“我”这个意识者合一的，“你”是不存在主体性的，就像eva结尾的大白丽、被阿虚赋形的春日。这个在ngnl的那篇日志中说得更详细一些。
最后，你关于广义世界系的论述我是同意的。只是我认为到凉宫春日为止，传统（经典）世界系文本已经完成了一次自我完善自我发现的过程。而之后螺旋超越的部分，我更愿意称之为后世界系，因为它们已经不是在世界系这个单一文本内进行对话了。
刚刚又写了一篇日志谈了一下“去社会化”的问题。我觉得，这三篇日志内的逻辑是可以自洽的，也不失为解读世界系的一种思路。
然后，东浩纪的这个说法我看过。我是同意他的后半段的，即“你”是“我”表达自我意识的窗口，是一种无意识与意识的关系，但前半段的美少女游戏的说法还是保留。因为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的语境，有没有给出一个从美少女游戏到世界系的变换的文本序列。在这里，他显然是用因果分析取代功能分析了，但我觉得某个故事项的功能只能用文本中的其他故事项去解释，而不是用它可能的因果起源——即作者的有意识设计——去替换，作者希望如此和它的确发挥了这样的功能之间必然有断裂。总之，我不赞同他这种以外部的超越意识（作者），为文本内的现象做解释。但不知道是否曲解了他的看法。